第129章 御花园里卖女钱，老朱默许试新法（2/2）

小子，都是能喘气要交丁银的年纪了！实在活不下去，只能…只能把最小的丫头卖了，换点钱，好歹…好歹把今年的丁银和欠租凑上，给那三个小子…留条活路。”

朱顽顿了顿，从怀里出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轻轻放在石桌上。

“臣…给了他点银子，让他把丫头领回去了。这三文钱…是他丫头…的价钱。” 朱顽声中带涩，“陛下，您说，一个活生生的丫头，就值…三文钱？就为了凑那…喘气儿就得交的丁银？”

朱元璋的目光死死盯在石桌上那三枚小小的铜钱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破庙里挣扎求生的朱重八，看到了那些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的乡亲！

朱顽抬起头，看着朱元璋：

“陛下，‘摊丁入亩’，臣知道，动了有些人的大肥肉！他们跳脚，骂我，恨不得生吞了我！说什么祖宗法度，说什么动摇国本！可臣就想问一句：是让那些没活路的穷人卖儿卖女、家破人亡更动摇国本？还是让那些田连阡陌的大户人家，多从指头缝里漏出一点粮税来，更动摇国本？！”

他站起身，走到朱元璋身边，指向宫墙之外：

“臣这法子，不光是为了给穷苦人一条活路！更是为了朝廷！您想想，丁税难收，年年都有拖欠、逃亡，收上来的能有定额的几成？地方官为了完成考绩，只能变本加厉地压榨，或者干脆瞒报、摊派，搞得乌烟瘴气！最后苦的还是小民，朝廷也落不下多少实惠！”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煽动性：

“可要是把丁银摊进田亩里呢？田亩是死的，跑不了！谁有多少地，衙门里都有鱼鳞册记着呢！收起来方便！那些大地主想逃税？门儿都没有！该交多少，清清楚楚！这样，朝廷的税源反而更稳了！国库未必就少收！更重要的是，没了那催命的丁银，无地的流民就能安定下来，租点田种，或者进城找点营生，总归有条活路，不至于变成流寇，祸乱地方！这不就是您老常说的安民吗？”

他最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陛下！臣知道您有顾虑！怕步子太大扯着…呃…怕出乱子！那咱们就先试试水！别搞全国！就在应天府！就在您眼皮子底下试点！就试一年，或者两年！臣拿脑袋担保，亲自盯着！要是效果不好，真像李相国说的那样，弄得天怒人怨，田亩荒芜，臣自个儿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要是还行…那咱再慢慢往别处推！您看行不行？”

朱顽一口气说完，就那么首勾勾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依旧背对着他，看着那池枯荷。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顽也不催，就那么站着。

终于，朱元璋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看朱顽，目光落在石桌那三枚铜钱上，伸出手，一枚一枚，慢慢地将它们捻起来，紧紧攥在手心。

“哼！” 朱元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就你道理多！歪理邪说！搅得朝堂不宁！”

他顿了顿：

“应天府…朕准了！就按你说的，先试点！户部、应天府尹配合你！给朕盯紧了！出了半点纰漏，朕唯你是问！还有，” 他猛地抬眼，看向朱顽，“五年！五年之内，试点之地，田赋总额，不得因摊入丁银而增加！朕要看看，你这‘不增赋而利民’的牛皮，到底吹不吹得破！滚吧！看着你就烦！”

说完，朱元璋再也不看朱顽，攥着那三枚铜钱，背着手，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出了澄心亭，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朱顽站在原地，看着朱元璋远去的背影，舒了一口气，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成了！老头子松口了！虽然只是应天府试点，还加了五年不增赋的死命令，但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对着朱元璋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得嘞！您老瞧好儿吧！”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开始。应天府这块试验田，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等着看他的笑话呢！尤其是李善长、蓝玉那些人。

朱顽活动了下脖子，眼中闪过一丝斗志。怕？那是不可能的！他朱顽，最喜欢啃硬骨头了！

他弯腰捡起石桌上自己剥了一半的那个酸橘子，掰下一瓣塞进嘴里，这次，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嗯，好像…也没那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