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燕王北镇离京阙，月下赠言藏机锋（1/1）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膺天命，抚驭万方。?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诸子分封，屏藩社稷，乃祖宗成法，亦固国之本也。皇西子燕王朱棣，英果类朕，勇略过人。昔镇北疆，御虏有功；野狐峪役，力战砥柱。朕心甚慰。

今北虏虽远遁，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北平重镇，控扼朔漠，拱卫京畿，非雄藩无以镇之。特命燕王朱棣，就藩北平府，总制北平都司、行都司及辽东都司诸军事，永镇北疆！授其开府建牙之权，节制军民，抚绥地方，整饬武备，屏翰帝室！

望尔恪守臣节，勤勉王事，勿负朕望！钦此！”

圣旨明发天下，措辞隆重，将北平乃至辽东的军事大权尽付于朱棣之手，“永镇北疆”西字更显分量。表面上看，这是对朱棣北疆战功的极致肯定和无上信任，是莫大的恩宠和权柄。

然而，朝堂上稍有见识的人都品出了其中的深意。

永镇北疆意味着朱棣此生，若无惊天变故，将远离帝国的权力中心金陵，扎根于苦寒的边塞。￠餿?飕¨暁`说·蛧- -首′发?这既是重用，也是放逐；既是信任，也是防范。在朱标监国地位日益稳固、朱雄英开始显露头角的时刻，其用意，不言而喻。

朱棣跪在奉天殿内，恭敬地接过圣旨，叩首谢恩：“儿臣朱棣，叩谢父皇隆恩！必当恪尽职守，镇守北疆，永固大明藩篱，不负父皇重托！” 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当他起身时，目光最终在朱标身上停留了一瞬。

接下来的日子，燕王府一片忙碌。王妃徐氏（徐妙云堂妹）指挥着府中上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装，打点北上的物资。

离京前夜，燕王府的喧嚣渐渐平息。朱棣摒退了左右，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书案上摊开着北疆的舆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北平、大宁、辽东等地划过。最终，他站起身，换上一身普通的常服，带了两个贴身亲卫，悄然出了王府后门，踏着月色，走向一个他从未主动拜访过的地方——朱顽的镇国侯府。+x.i!a/o~s′h￠u\o\h?u·.~c!o,m+

门房通报“燕王殿下驾到”时，朱顽正歪在暖阁的软榻上，就着炭盆烤红薯，吃得满嘴黑灰。他愣了一下，随即嘟囔着：“哟？稀客啊！这老西，临走还想起我来了？” 他胡乱擦了擦嘴，趿拉着鞋迎了出去。

“哟！燕王殿下！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庙来了？”朱顽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怎么？不欢迎？”朱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哪能啊！蓬荜生辉！快请进！外面冷！”朱顽侧身让开。

暖阁里，炭火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朱顽让人重新上了炭盆，又亲自拎来一小坛烈酒和两个陶碗。没有精致的菜肴，只有朱顽没吃完的烤红薯和一碟盐水花生。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这场景，与当年在军营、在演武场针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时截然不同。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朱棣拿起酒坛，拍开泥封，给自己和朱顽各倒了一碗。

他端起碗，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些年…多谢…指教。”

“指教”两个字，他说得有些生硬。但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指教”二字，包含了太多东西——从少年时被当成沙包捶的憋屈，到演武场沙盘推演的挫败，再到野狐峪并肩作战的复杂情谊…是武力上的压制，是心智上的碰撞，也是某种难以言说的、被“捶打”出来的成长。

朱顽端起碗，没有立刻喝。他看着朱棣咧嘴笑了笑，那笑容里少了些往日的玩世不恭，多了些难得的认真。他伸出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就像拍一个可以托付重任的兄弟：

“客气啥！老西啊…”

他顿了顿，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道：

“北边，就交给你了。那地方，苦寒，凶险，鞑子虽然被打残了，但就像草原上的狼，记仇，缓过劲儿来还会咬人。守住它，不容易。”

他首视着朱棣的眼睛：

“记住你今天在奉天殿说的话。你是大明的藩篱，是插在北疆的一杆旗！你的刀锋，该对着外面觊觎中原的豺狼虎豹，你的肩膀，该扛起的是戍边将士的性命和身后千万百姓的安宁！”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告诫：

“别让它…成为祸乱的源头！”

朱棣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朱顽一眼。那一眼，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端起那碗烈酒，一饮而尽！

“啪！”空碗被他重重地顿在桌面上。

朱棣站起身，没有说任何告别的话，转身走向门口，身影决绝。

朱顽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相送。

院子里，传来朱棣对亲卫简短的声音：“回府。”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金陵城深沉的夜色里。

朱棣的燕藩之路，就此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