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个普通汉斯工人的一天（1/2）

天还没亮透，窗户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j_w￠x*s?.^o￠r*g^

闹钟还没响，我的身体己经醒了。

这是一种肌肉记忆，一种刻在骨头里的警觉。

过去，这意味着要在监工的鞭子落下前，挣扎着爬起来，用冷水胡乱抹一把脸，啃一块能硌掉牙的黑面包。

现在，我只是静静躺着，听着身旁安娜平稳的呼吸声。

她睡得很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我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种刺痛感让我瞬间清醒。

安娜己经起来了，她正往咖啡壶里加水。

炉火烧得正旺，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

“醒了？”

她回头看我，眼角有细碎的纹路，但在我看来，比城里那些贵妇人的珠宝还要好看。

“嗯。”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她身上有肥皂的清香，还有一股温暖的、属于家的味道。

“小汉斯呢？”

“还睡着，让他多睡会儿。”

安娜把煮好的咖啡倒进搪瓷杯里。

“今天学校好像要发新的课本，总理府出的新法令。”

我端起杯子，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清晨最后的寒意。

桌上放着黑麦面包，一小碟黄油，还有几片熏肠。

在以前，这样的早餐只可能出现在梦里。

我把最大的一片熏肠，小心翼翼地夹进另一片面包里，用油纸包好。

这是我中午的加餐。^y￠e`x,i?a′k-e·.?c!o^m¨

安娜看着我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帮我理了理衬衫的领子。

“工地冷，把这件毛衣穿上。”

那是一件厚实的灰色毛衣，是上个月用发的薪水买的。

我穿上外套，拿起放在门边的午餐包和一个黄色的安全帽。

这个硬邦邦的东西，刚发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它又重又碍事。

监工却说，这是总理阁下的命令，谁不戴，就滚出工地。

他说，我们的命，比大坝的石头更金贵。

我亲了亲安娜的额头。

“我走了。”

“路上小心。”

走出公寓楼，冬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街道上己经有了行人，大多和我一样，是赶着去上工的工人。

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了过去那种麻木与绝望。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甚至带着点说不清的期待。

路过街角的报亭，巨大的标题写着《劳动法案》的最新解读。

八小时工作制。

强制双休日。

工伤全额赔付。

这些词，在几个月前，听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

如今，它们就印在白纸黑字的报纸上，印在我们的工资单上，印在我们每天准时下班的哨声里。

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驶来，我挤了上去。

车厢里有些拥挤，但并不混乱。

人们低声交谈着，说着油价，说着新开的电影院，说着自家孩子在学校的成绩。,墈`书,君/ !首¨发*

一个年轻人正在读报，读的正是总理卡尔的演讲。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我们在用那些银行家的金币，为汉斯铸造最坚不可摧的凝聚力……”

我听不太懂什么叫凝聚力。

但我知道，我手里的薪水，能让安娜和小汉斯吃饱穿暖。

我知道，我不再需要担心会像我的父亲那样，在工地上干到咳血，最后被老板像扔一条破麻袋一样扔出来。

这就够了。

新柏林计划的工地。

数千名工人在这里挥洒汗水。

起重机的轰鸣，钢筋的碰撞声，监工的号子声，交织成一首雄壮的交响曲。

我戴上那顶黄色的安全帽，走到自己的岗位上。

我的工作是负责浇筑混凝土。

水泥、沙子、石子，按照严格的比例混合，搅拌，然后灌入巨大的模具中。

这是一项枯燥，又需要体力的活。

汗水很快湿透了我的内衣，又被山谷里的寒风吹干，留下一层白色的盐霜。

身边是我的工友，克努特。

他是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沉默寡言，但手上的活计从不含糊。

午休的哨声响起。

我们坐在背风的角落，打开各自的午餐。

克努特的是面包夹酸菜。

我把我的熏肠分了一半给他。

他愣了一下，没有拒绝。

“弗兰茨，你信吗？”

他一边嚼着熏肠，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信什么？”

“信这一切能一首这样下去。”

他看着远处巨大的坝体。

“我总觉得，像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