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笨拙的牧羊人（1/3）

婴儿嘹亮的啼哭在狭小的岩洞里骤然炸响，带着初生儿那种不管不顾的原始蛮力，狠狠撞在嶙峋的石壁上，又反弹回来，震得人耳膜发颤、脑仁生疼。-三^叶￠屋` *无?错~内-容·

张起灵整个人都僵住了。半蹲的姿势凝固，悬着湿布的手定在半空，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瞬间冻成了一尊冰雕。帽檐的阴影下，那双惯常如古井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跳跃的幽蓝火苗和婴儿那张涕泪横流、皱成一团的小脸。那眼神深处翻涌着的，清清楚楚就两个字——懵了。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尸山血海，诡谲机关，凶残怪物，眉头都不曾皱过。可眼前这个扯着嗓子嚎啕的小东西？真真是束手无策。那哭声又尖又利，连绵不绝，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蛮横地刺穿了他习以为常的绝对寂静，灌入一种全然陌生的混乱和……烦躁？不，似乎比烦躁更复杂难言。

他试探着，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括，又将握着湿布的手往前伸了伸，试图继续擦拭。大概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让这小祖宗消停。结果布片刚触到那湿漉漉、滚烫的小脸蛋，哭声非但没歇，反而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小脑袋也奋力扭动着，抗拒之意不言而喻。

张起灵的手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回。他看着眼前这个紧闭双眼、张大嘴巴、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脆弱生命，眉头几不可察地紧蹙了一下。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比之前对抗暴风雪和凶悍追兵时更甚，悄然无声地将他彻底攫住。

嘿，说来也奇，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体内麒麟血的暖流终于抚平了惊吓与委屈，林晓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化作断断续续的抽噎。小小的身体随着抽泣一耸一耸，泪珠儿还在滚落，但那刺耳的音浪总算平息了。

张起灵紧绷如弓弦的身体，似乎也随着哭声的减弱而松弛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他沉默地注视着抽噎的小家伙，红彤彤的小鼻头，湿漉漉如同沾露花瓣的睫毛。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抛下湿布，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慢放，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伸出了自己完好的左手。这次并非擦拭，他犹豫了一瞬，最终，用那根带着薄茧、略显粗粝的食指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得如同触碰稀世珍宝，轻轻点在了婴儿因抽噎而微微颤抖的小下巴上。

轻得，恍若一片羽毛悄然拂过。

正抽噎着的林晓，感觉到下巴传来一点微凉的、带着硬茧的奇异触感。陌生，却又莫名地透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力量。她无意识地，微微偏过冰凉的小脸蛋，依赖般地在那根指腹上蹭了蹭。

这个无心的、带着全然信赖的小动作，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滋啦”一下，瞬间击穿了张起灵的神经。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在原处，任由那冰凉柔软的小脸贴着。?2`8_l\u`._n`e′t￠帽檐投下的深深阴影里，那一首紧抿如刀的唇角线条，似乎极其细微地……柔和了那么一丝。

岩洞中只剩下燃料块燃烧的轻微噼啪，和婴儿偶尔的抽噎余韵。一种奇异的、带着笨拙却真实的温存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哭声终于彻底止歇。极度的疲惫与虚弱再次如潮水般席卷了小小的林晓。在那份奇异的、被指腹轻触带来的安心感中，她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张起灵收回手指，目光落在婴儿恬静的睡颜上。哭声虽止，但一个更现实、更迫切的难题横亘眼前——食物。

这小东西刚经历生死劫难，体内麒麟血的力量尚未平复，急需营养，需要能量支撑恢复。他携带的压缩干粮、硬如顽石的肉干？对于婴儿那娇嫩的肠胃，无异于酷刑。

他目光投向洞外依旧肆虐的风雪。脑海中的记忆如同精密的地图瞬间展开。这片区域，暴风雪来临前，他曾瞥见一小群在背风处啃食苔藓地衣的岩羊。这些高原生灵极其耐寒，肉质蕴含充沛的能量与营养，而最关键的——母羊的奶水，是眼下唯一可能获取的、适合这小小生命的天然滋养。

必须找到它们，至少，得捕获一头哺乳期的母羊。

他低头凝视怀中沉睡的婴儿，又扫了一眼洞内燃烧的燃料块。离开势在必行，但将她独自遗弃于此？绝无可能。洞外冰封雪冻，那些追兵随时可能杀个回马枪，或引来同伙。唯一的出路，便是带着她同行。

张起灵迅速行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重新裹得严严实实，确保没有一丝缝隙可容寒气侵袭。随即卸下背包，取出一条坚韧的攀岩绳和一块厚实且相对柔软的防水布。他用防水布将裹好的婴儿稳稳地固定在胸前，如同最初在雪地中的姿态，再用攀岩绳在外围进行加固与支撑，确保即便剧烈动作，婴儿也绝不会滑脱或受到挤压。

一个简易却异常稳固的“婴儿背带”就此完成。小家伙娇小的身躯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被牢牢固住，只露出小半张脸在外呼吸。

完成这一切，他熄灭了燃料块，将灰烬仔细掩埋。岩洞内瞬间被昏暗吞噬，仅余洞口透进的惨白雪光。他侧身挤出岩缝，重新踏入那狂暴的风雪世界。

寒风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