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途风雪与无声的重量（3/3）

吴邪和胖子在外间和衣而卧，武器就放在手边，神经像绷紧的弓弦。解雨臣带来的两个手下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守住了院子的关键位置。黑瞎子则不见踪影，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在某个最需要警惕的暗处，如同蛰伏的猎豹。

张起灵静静地躺在床上。麻药的效力似乎过去了，伤处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更加绵长平稳，仿佛怕惊扰了身边疲惫不堪的女儿。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念安熟睡的小脸上。昏黄的灯光柔和了她脸上的惊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这张脸，早己刻入他的灵魂深处。从长白山风雪中那个濒死的小小生命，到如今会担心他、会固执地守着他的女儿…所有的记忆都清晰无比，未曾因伤痛而模糊半分。

他看着，那沉寂如冰湖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融化、流淌。那是无法用言语承载的、沉重到几乎让他心脏窒息的珍视。他记得她扑过来时的决绝，记得她哭喊着“不要忘记我”时的撕心裂肺，记得她此刻手心传来的、固执的温热。这份羁绊，是他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归处。

就在这时，窗外极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被踩断的声响。声音细微得几乎淹没在夜风中。

但床上的张起灵，搭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双凝视着女儿的眼眸，瞬间褪去了所有的温度，变得锐利如鹰隼，穿透黑暗的夜幕，精准地投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无声的杀气，如同冰水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沉睡中的念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嘤咛了一声，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指。

张起灵的目光瞬间回落，眼中的冰寒在接触到女儿睡颜的刹那，如同春雪消融，重新被一种深沉到极致的柔和覆盖。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回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

窗外，再无声息。只有无边的夜色，沉沉地笼罩着这座小小的院落，仿佛刚才那声异响只是一个错觉。

但屋内的张起灵知道，那不是错觉。归途的尽头，并非风平浪静的港湾。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他无声地凝视着女儿，守护的意志在沉寂中燃烧，比任何时刻都要坚定。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