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乱世当金（1/2）

民国二十三年，秋。_0,0\暁￠税\蛧^ `免~费!越.读*北平。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吸饱了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坠着。豆大的雨点砸在“聚源当”斑驳的招牌上，溅起浑浊的水花，顺着“当”字那最后一笔的钩子，滴滴答答，落入门槛外泥泞的青石凹凼里。

当铺内光线昏暗，只有高高的柜台后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霉味、陈年木头的朽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混杂在潮湿的空气里。掌柜的戴着瓜皮帽，袖着手，眼皮耷拉着，仿佛柜台外站着的是团空气。

柜台外站着一个汉子。约莫三十出头，身量不高却异常精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褂子，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暗夜里伺机而动的豹子，警惕地扫视着当铺的每一个角落。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淌下，在他脚边洇开一小片深色。他就是陈皮子。

他身边跟着个敦实的青年，叫二狗。二狗背着个鼓鼓囊囊、裹了油布的褡裢，警惕地护在陈皮子侧后方，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外雨幕深处，手一首按在腰后鼓囊囊的地方。

“掌柜的，看货。”陈皮子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压过了窗外的雨声。

掌柜的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陈皮子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在他递上来的一个小布包上。布包不大，沾着些干涸的泥点，打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暗青色金属片。非金非铜，入手冰凉沉重，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呈现出诡异墨绿色的铜锈，锈蚀下，隐约可见极其繁复扭曲的古老纹路，如同某种无法解读的密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与苍凉。

掌柜的用两根枯瘦的手指拈起碎片，凑到灯下，眯着眼看了半晌。昏黄的灯光映在碎片诡异的锈蚀纹路上，竟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幽光一闪而逝。?l^u\o¨l.a\b+o*o+k′.¨c!o^m?掌柜的手一抖，碎片差点脱手。他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疑与贪婪的神色。

“这……这东西……”掌柜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那些纹路上摩挲，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哪来的？”

“山里捡的。”陈皮子语气平淡，“值几个钱？”

掌柜的没立刻回答，他放下碎片，拿起柜台上的老花镜戴上，又拿起一个放大镜，对着碎片仔细端详。越看，他呼吸越急促，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纹路……这锈色……不对，不对……这东西邪性得很！像是……像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老东西，沾着‘阴气’！”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刺向陈皮子，“你们是……吃‘土饭’的？”

“土饭”是行话，指的就是盗墓贼。

陈皮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掌柜的。二狗的手却悄然从腰后滑到了前面，手指微动。

就在这时，当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粗暴地撞开了！

寒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灌了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三个穿着黑色短打、腰挎盒子炮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刀条脸，眼神阴鸷，腰间鼓鼓囊囊。他们身上的煞气和外面的雨水一样冰冷。

“掌柜的，最近收到什么好货色没有？”刀条脸大喇喇地走到柜台前，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陈皮子和二狗，最后落在掌柜的手边那块青铜碎片上。他眼神猛地一凝。

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没……没……刘队长，您……”

“少废话！”刀条脸一把推开掌柜的，伸手就去抓那块青铜碎片，“这玩意儿看着有点意思，老子收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一只更快的手斜刺里伸了过来，稳稳地按在了碎片上。·l_o*v*e!y+u,e~d?u,.,o·r′g￠是陈皮子。

“这位长官，”陈皮子声音依旧平静，但按在碎片上的手却稳如磐石，“这东西，是我的。”

刀条脸一愣，随即狞笑起来：“哟呵？在老子地盘上，还有敢炸刺儿的？你他妈活腻歪了？”他身后两个手下哗啦一声，盒子炮的枪机己经扳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陈皮子和二狗。

当铺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声。

二狗浑身肌肉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把枪。陈皮子却像是没看到枪口，他的目光越过刀条脸，落在门外如注的暴雨中，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右手在袖中微动，几枚磨得油亮的龟甲无声滑入掌心。

“长官息怒，”陈皮子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韵律，“这东西沾了‘地气’，邪门得很。您身份贵重，犯不着为它犯冲。不如这样……”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几块带着体温的袁大头，轻轻放在柜台上，“这点心意，给长官和兄弟们打点酒喝，去去寒气。这破铜烂铁，就当个玩意儿，让小的带走？”

刀条脸瞥了一眼银元，又看看陈皮子按在碎片上那只骨节分明、似乎蕴含着力量的手，再看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