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乱世当金（2/2）

地打了个突。他混迹市井多年，见过狠人，但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像一口深潭，平静下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而且，对方提到了“犯冲”、“邪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宁可信其有。

“哼！”刀条脸冷哼一声，一把抓过柜上的银元揣进怀里，恶狠狠地瞪了陈皮子一眼，“算你小子识相！滚！别让老子再在城里看见你们！”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转身冲进了雨幕。

当铺里恢复了死寂。掌柜的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涔涔。

陈皮子拿起青铜碎片，用布重新包好，塞进怀里。入手那刺骨的冰凉和仿佛能穿透皮肉的邪异感，让他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陈哥……”二狗凑近，低声道，“刚才……”

“有东西跟上他们了。”陈皮子打断他，声音低沉，目光依旧望着门外翻滚的雨云，眼神锐利如刀，“很重的‘阴煞气’，冲那碎片来的。那几个丘八，活不过今晚。”

二狗倒吸一口凉气。

“走！”陈皮子不再多言，抓起斗笠戴上，“此地不宜久留。掌柜的，今日之事……”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掌柜的连忙摆手，脸白得像纸。

陈皮子不再理会他，带着二狗，身影迅速没入门外瓢泼的雨帘之中。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陈皮子的心却比这雨水更冷。怀里的青铜碎片像一块冰，又像一个活物，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与致命的威胁。刚才他看得真切，在那刀条脸伸手的瞬间，碎片上墨绿色的锈蚀纹路似乎极其微弱地蠕动了一下，一丝比昆仑冰川深处更冷的寒意一闪即逝。那不是错觉。

“陈哥，咱们去哪？”二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马蹄声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清脆。

陈皮子没有立刻回答。他勒住缰绳，停在一条窄巷的屋檐下，雨水顺着瓦檐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水帘。他再次从袖中取出那几枚温热的龟甲，手指飞快地捻动、投掷。龟甲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翻滚、碰撞，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最终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叠落在一起——三枚在下，两枚斜压其上，一枚孤悬于顶，指向西北方向。

“凶煞交冲，死门洞开……”陈皮子盯着卦象，低声念道，雨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颌滴落，“死中藏生，一线在……西北。昆仑！”

他猛地抬头，望向西北方被雨幕和阴云笼罩的天际，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亘古苍茫、神秘莫测的万山之祖。

“二狗，”陈皮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收拾家伙。我们去昆仑山。”

“昆仑？”二狗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愕，“陈哥，那地方邪性得很！老辈人都说，那是神仙地，也是阎王殿！咱……”

“就是因为它邪性，才藏着真东西！”陈皮子打断他，眼神灼灼，“这碎片只是冰山一角。我有预感，昆仑底下，埋着比所有王侯将相陵寝加起来都惊人的大墓！也埋着……能解开这碎片，甚至能改变这乱世的东西！”他拍了拍怀里那块冰冷的青铜，“它是个引子，也是个警告。不去，迟早会被它引来的东西吞掉。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泼天的富贵！”

二狗看着陈皮子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混杂着贪婪、恐惧、探索欲和一种近乎宿命感的复杂光芒。他知道陈哥的本事，更知道陈哥一旦下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咬了咬牙，脸上的惊疑褪去，换上的是豁出去的狠劲：“成！陈哥你去哪，我二狗就跟到哪！刀山火海，咱兄弟一起闯！”

陈皮子重重拍了拍二狗的肩膀，没再说话。两人调转马头，不再留恋这繁华却危机西伏的北平城，迎着越来越大的风雨，朝着西北方那片神秘、古老、蕴含着无尽凶险与机遇的莽莽群山，疾驰而去。

雨幕中，陈皮子怀里的青铜碎片，似乎又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丝冰冷幽暗的气息，如同活物般，悄然缠绕上他的手腕，留下一个微不可察、形如扭曲星图的淡淡青痕。

昆仑墟眼的故事，在民国乱世的凄风苦雨中，悄然拉开了更为古老而惊悚的序幕。等待陈皮子和二狗的，将是比军阀枪口更恐怖百倍的、深埋于冰川冻土之下的秘密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