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雪平西道（1/3）

马蹄踩碎冰壳的脆响在山谷里回荡时，李狗剩的棉鞋己经冻成了硬壳。`d?u!y?u-e!d~u?.·c\o/m′他跟在炮兵营的牛车后，每走一步都像拖着两块铁板，裤脚沾着的雪沫子被体温烘化，又在寒风里结成冰碴，磨得脚踝生疼。

“把这个穿上。”老郑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抛过来双翻毛皮鞋。鞋帮上还留着暗红的血渍，显然是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李狗剩捧着鞋愣了愣，鞋里垫着的干草还带着余温——是神枪手特意烘过的。

“穿啊。”老郑用袖子擦了擦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镜片在雪光里亮得刺眼，“等会儿过风口，光着脚能冻掉脚趾头。”他突然压低声音，“看见山坳里那片松林没？鬼子的观察哨最爱藏在那种地方。”

李狗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松林在风雪里像团浓墨。他想起狼窝沟的假人，突然握紧了怀里的重机枪零件——那是李秀兰让他沿途组装的，说这样能练手劲。

队伍在午时抵达黑风口。这里的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像针扎。陈峰勒住马，看着山口处被炸毁的石桥，桥面的冰壳下还嵌着碎弹片。“老张带工兵排搭桥，”他扯着嗓子喊，风声几乎吞掉了后半句，“其他人原地休息，烧点热水！”

炊事班的铜锅刚架起来，李狗剩就被赵德胜拽去拆炮弹箱。这些木箱在雪地里冻得发胀，铁钉钉得死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一块板，里面的炮弹裹着油纸，上面印着的日文被潮气洇成了蓝黑色。

“看清楚引信上的刻度。”赵德胜捏着枚炮弹给他示范，粗糙的拇指在黄铜引信上摩挲，“日式炮弹要转三圈半才能拔保险，急了容易炸膛。”他突然停住动作，耳朵贴向风雪深处，“有马蹄声。”

陈峰己经翻身上马，步枪横在鞍前。战士们迅速围成环形防御，重机枪手老张抱着枪管，手指在扳机上微微发力。风突然停了片刻，远处传来的銮铃声格外清晰——不是日军的铜铃，倒像是本地马帮用的铁环。

三个裹着羊皮袄的汉子从雾里钻出来时，马背上的货篓还在滴水。为首的老汉看到陈峰的军装，突然滚鞍下马，羊皮帽落在雪地里露出斑白的头发：“是八路军吧？俺是平西马帮的王二愣，求你们救救黑石岭的乡亲！”

他的棉裤膝盖处磨出了洞，露出冻得青紫的皮肤。李秀兰递过去块红薯干，老汉塞进嘴里嚼着，话都说不连贯：“鬼子昨天进了黑石岭，把青壮都绑在祠堂，说明天要活埋...”

陈峰的手指在马缰上勒出红痕。?兰_兰+闻^学_ ?已?发￠布+最`欣¨蟑!踕+地图显示黑石岭在黑风口以北二十里，正是他们前往平西根据地的必经之路。“赵德胜带一营轻装前进，”他扯下望远镜观察山口，镜片上立刻蒙上了层白霜，“炮兵营跟我走大路，用九二炮轰开村口的炮楼！”

李狗剩突然举起手，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俺...俺知道有条近路。”他从怀里掏出块炭条，在雪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俺爹以前赶驴送过货，翻过后山的水帘洞，能省一半路。”

老郑踹了踹旁边的岩石，积雪簌簌往下掉：“水帘洞？这鬼天气怕不是早冻成冰窖了。”

“洞里有温泉，”李狗剩急得涨红了脸，“俺小时候跟爹躲过大雪，里面的水从不结冰！”

陈峰盯着雪地上的路线图，突然拍了拍李狗剩的肩膀：“带一营走水帘洞，记住遇事先听赵营长的。”他解下腰间的刺刀递给少年，刀鞘上还留着狼窝沟的血渍，“这把给你，路上防身。”

赵德胜的队伍钻进山林时，风雪突然变大了。李狗剩走在最前面，用刺刀拨开挡路的荆棘，刺尖偶尔碰到结冰的岩石，迸出细碎的火星。他能闻到身后战士们粗重的呼吸，混着松针被踩断的清香——那是狼窝沟没有的味道。

“停。”赵德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前方的雪地上有串脚印，鞋印边缘带着锯齿状的花纹，是日军的军靴。李狗剩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想起狼窝沟那些冻硬的尸体，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背后的重机枪。

“是探路的尖兵。”赵德胜从树后探出头，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穿黄呢子大衣的日军正背对着他们烤火，步枪斜靠在松树上，枪托上的樱花纹在雪光里泛着冷光。

李狗剩突然想起陈峰教他的机枪操作要领，手指在扳机护圈上虚扣着。赵德胜却摇了摇头，从腰间摸出柄短刀，像片叶子般飘了过去。刀刃划破风雪的瞬间，日军刚好转过头，嘴里的烟卷还冒着青烟。

温热的血溅在雪地上，像朵突然绽开的红梅。李狗剩捂住嘴才没叫出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赵德胜用雪擦着刀上的血，突然指着日军的背包：“看看有啥能用的。,暁·税?C/M^S′ !首^发￠”

背包里除了罐头，还有张折叠的地图。李狗剩展开时，发现上面用红笔圈着黑石岭祠堂，旁边写着“人质三十”。他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狼窝沟麻袋里的发霉窝头——原来这些鬼子走到哪，都带着对中国人的算计。

穿过松林就是水帘洞。洞口挂着的冰瀑像道水晶帘子，李狗剩用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