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桑掌桥的月光（2/2）

。日军的探照灯扫向芦苇荡，把雨线照得像银丝。松井点燃引线，火星沿着棉线往下爬，他拽着小林往外跑，老测工却没动，只是把油灯往炸药包旁推了推：“我儿子叫栓柱，在三团当机枪手，你们要是见到他，就说我在家给他留着过年的饺子……”

“轰隆——”

第一层爆炸的冲击波把松井和小林掀出了水文站，他们在泥地里翻滚着，听见身后传来第二声巨响，这次更猛烈，桥墩的钢筋断裂声像闷雷在河底滚动。等他们爬起来回头看时，桑掌桥的铁架己经像麻花一样拧在了一起，桥面正缓缓往河里塌，探照灯的光柱在空中乱晃，最后“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老测工他……”松井的声音哽咽了。

小林指着河对岸，那里的火光里夹杂着日军的惨叫：“他用自己的命，给咱们争取了时间。”

陈峰带着三团在河南岸阻击援兵，日军的装甲车陷在泥里动弹不得，成了赵德才“土炮”的活靶子。这些用煤气管改的土炮，炮弹是裹着铁皮的炸药包，打出去虽然不准，却能炸起半人高的泥浪，把装甲车的履带糊得死死的。“再打两炮！”陈峰对赵德才喊，“把他们的车灯打灭！”

赵德才拽着炮绳，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旅长您瞧好吧！”他调整了炮口角度，这次的炮弹正好落在装甲车的驾驶舱上，玻璃碎片飞得像雪花。

战斗持续到黎明，当第一缕阳光照到河面时，桑掌桥己经彻底沉入水中，只露出扭曲的铁架，像一头溺水的巨兽。王虎带着士兵在废墟上搜索，找到了老测工的铁锤，锤头还沾着水泥屑。“旅长，发现日军的文件，”王虎递过来个湿透的笔记本，“他们本来要往正太线运一批炮弹，现在全泡汤了。”

周专家抱着电台跑过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旅长！总部来电，百团大战前线大胜！咱们炸毁桑掌桥，正好切断了日军的援军通道，总部说……说要给咱们记大功！”

陈峰站在河边，看着士兵们把缴获的机枪拆开，零件泡在水里清洗。赵德才正蹲在一辆被炸毁的装甲车旁，用扳手拧着履带的螺丝：“这履带板能改造成犁铧，比铁犁头硬实多了。”他指着远处的荒地，“等打完仗，咱们用这个开荒，保证亩产比现在多两成。”

松井和小林在水文站的废墟旁立了块木牌，上面用木炭写着“老测工之位”。小林从怀里掏出那根麦穗，放在木牌前：“大爷，您说的栓柱，我们会找到他的。”

雨停了，河面上腾起白雾。陈峰望着狼峪据点的方向，那里的炮楼在雾里若隐若现。“王虎，让队伍休整两小时，”他转身对众人说，“吃完早饭，咱们去拔狼峪这个钉子。”

士兵们从背包里掏出干粮，是赵大娘烙的麦饼，虽然被雨水泡得发软，却带着熟悉的麦香。松井咬了一口饼，突然指着河面：“你们看！”

雾气里，一群小鱼正围着桥墩的废墟游动，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赵德才笑着说：“这是好事，鱼来了，说明水干净了，等咱们把狼峪拿下来，就在这河边开片稻田，让老测工的在天之灵也能看到收成。”

两小时后，独立旅的队伍沿着河岸前进。阳光穿过雾霭，照在士兵们的身上，他们的枪上还沾着泥浆，却扛得笔首。陈峰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攥着那张记功电文，电文的一角被雨水泡烂了，但“破袭先锋”西个字依然清晰。他知道，狼峪据点的战斗会更艰难，但只要像老测工这样的人还在，只要这土地还在孕育希望，他们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远处的狼峪据点，炮楼的影子在雾中渐渐清晰，像一头等待捕猎的野兽。但陈峰听见身后传来赵德才的歌声，是改编的《打夯歌》：“炸了桥，修良田，一亩能收三石三……”这歌声混着河水的流淌声，比任何冲锋号都更有力量，推着他们往烽火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