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石门铁轨上的麦种（2/3）

雪。

站房里的日军果然慌了神，大部分兵力都涌到南侧防御，连装甲火车的机枪也调转了方向。陈峰在槐树上看得清楚，立刻对赵德才打了个手势：“动手！”

赵德才猛地拽动导火索，老煤窑的入口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不是爆炸，是碎石被震松的声音。工兵们立刻用锄头往外刨，冻土混着煤块“哗哗”往下掉，很快清出了一道能容两人并行的通道。“快！”赵亮喊着，率先钻了进去，身后跟着松井和五个工兵，每人怀里都抱着捆炸药。

窑道里比外面暖和些，空气中弥漫着煤尘和霉味。松井在前面带路，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着洞壁，突然停住脚步：“到了！”他指着前方一道模糊的光亮，“那是站房地基的裂缝，去年暴雨冲的，日军没发现。”

工兵们立刻往裂缝里塞炸药，赵德才掏出个铁皮哨子，“嘘”地吹了一声——这是约定的信号。站外的王虎听见哨声，突然让士兵们往铁轨上撒沙子，沙子在雪地里滚得老远，正好铺在装甲火车的轮下。

“撤！”陈峰在槐树上大喊，就在工兵们钻出窑道的瞬间，站房底下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从地基的裂缝里窜出来，像条火龙钻进站房，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脆响——是炮弹被引爆了，整个站房像被从底下掏空的蛋糕，开始缓缓下陷。

装甲火车上的日军想开车逃跑，可车轮一沾沙子就打滑，“哐当”一声撞在月台的支柱上，车厢里的机枪手被甩得东倒西歪。王虎带着一团趁机冲上月台，“缴枪不杀”的喊声在雪地里回荡，日军像没头的苍蝇，有的往站房里钻，被里面的大火烧得嗷嗷叫；有的往铁轨外跑，踩中赵德才埋的“麦壳雷”，炸得满脸是麦糠。

激战到后半夜，枪声渐渐稀了。陈峰走进站房时，火己经被士兵们用雪浇灭，地上的积水混着炮弹的火药，变成了深褐色。日军小队长被压在倒塌的电报机下，手里还攥着半截发报电键，键上沾着烧焦的纸屑。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煤窑？”小队长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松井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修铁路时，看见你们把劳工推进窑里填炸药，他们临死前说，窑道能通到站房底下……”他的眼泪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他们都是农民，家里还有等着收麦的地。”

陈峰走到月台边，看着士兵们在雪地里清理战场。赵亮正指挥人把缴获的炮弹箱拆开，里面的炮弹要送到兵工厂改造成开山炸石的“土炮”，空木箱要运回粮仓装麦种。王虎在给装甲火车换轮子，他说这火车头修修还能用，将来可以拉收割机。

周专家抱着电台跑过来，棉手套上全是雪，他摘下手套，手指冻得通红：“旅长！总部来电，石门车站一破，平汉线的日军彻底断了念想！咱们破坏的铁轨、桥梁加起来有一百公里，总部说……说‘破袭先锋旅’的锦旗己经在路上了！”

陈峰接过电报，风从月台吹过，卷起地上的麦壳，麦壳混着雪花，在铁轨上空打着旋。他看见松井蹲在铁轨旁，正用石块把铁轨缝里的积雪刮掉，然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今年的新麦种，一粒一粒往缝里塞。“等开春，”松井喃喃道，“这里能长出麦子。”

小林走过去，帮他扶着油纸包，麦种从两人指间漏下去，落在冰冷的铁轨上，像撒下了一把星星。“我家以前也有铁路从地里过，”小林轻声说，“我爹总在铁轨边种向日葵，说火车开过时，花盘会跟着转，像在给远方的人打招呼。”

雪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布满弹孔的站房。陈峰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车站不像个战场了。赵德才把日军的重机枪拆了，枪管架在月台上，当成了临时的瞭望塔；士兵们在仓库的废墟上搭起了草棚，棚顶插着根铁轨，铁轨上缠着红绸子，像面简易的红旗。

“该往回走了，”陈峰把电报折好，塞进怀里，“总部说，百团大战的主战场需要咱们支援，正太线还有最后几个据点。”他顿了顿，指着站房的残垣，“留一个班守在这里，把麦种撒得再密些——等咱们打完仗回来，说不定能在铁轨上割麦子。”

三天后，独立旅的队伍踏着薄冰出发时，石门车站己经变了模样。铁轨缝里的麦种被雪盖着，像盖了层厚厚的棉被；站房的废墟上插满了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此处曾有炮弹，今有麦种”；那列装甲火车被改成了“流动粮仓”，车厢里堆满了从日军仓库缴获的粮食，车头上还贴着张赵德才画的漫画——一个农民扛着锄头，站在铁轨上，身后是金黄的麦浪。

队伍走到山口时，陈峰回头望了一眼。朝阳正照在石门车站的月台上，雪地里的麦种泛着微光，像无数个等待苏醒的希望。他知道，这场战争还没结束，正太线的烽火还在燃烧，但只要这些麦种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在铁轨上播种，胜利就不是遥远的事。

寒风卷着队伍的歌声，顺着平汉线往西北飘去。歌声里有铁轨的“哐当”声，有麦种落地的“沙沙”声，还有无数双眼睛——那些在后方种粮的百姓，那些在前线战斗的士兵，那些盼着春天的俘虏，他们的声音汇在一起，比任何枪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