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煤层里的新芽（1/2）

离开娘子关的第三天，马队走进了井陉煤矿的灰雾里。\咸~鱼-墈?书/ ¨已_发!布·最.薪/蟑￠洁/

融雪在马蹄下化成黑泥，混着煤粉粘在马靴上，踩一步就留下个深黑的脚印。陈峰勒住马时，睫毛上己落了层灰，远处的井架像半截烧黑的筷子插在天际，卷扬机的轰鸣声裹着煤烟滚过来，震得人耳膜发疼。

"矿长是个叫佐藤的少佐，"赵亮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草图，是从张守业给的煤矿布防图上描下来的，"他把矿工都圈在南大营，进出矿洞都要搜身。"草图上的矿洞入口用红笔标了三个，像三只黑洞洞的眼睛，"老矿工说，真正出煤的主矿道在中间那个，两边的是废道，早就塌得差不多了。"

松井蹲在路边，正把油纸包里的麦种往贴身的口袋里塞。煤粉落在他的手背上，和之前在石缝里划破的血痕混在一起，像幅斑驳的地图。"煤堆里能长麦子吗？"他抬头时，灰雾让他的眼睛显得格外亮，"我在北海道见过，火山灰里的麦子长得特别好。"

陈峰没答话，只是望着南大营的方向。铁丝网在灰雾里若隐若现，上面挂着的破棉袄被风吹得摇晃，像个吊在半空的稻草人。"先找个地方落脚，"他拍了拍松井的肩，"等天黑再摸进去。"

他们在废弃的窑神庙里扎了营。庙顶漏着天，神像的半边脸己被煤烟熏黑，手里的瓷瓶缺了个口，瓶底积着层厚厚的煤灰。赵德才用刺刀刮着瓶底的灰，突然"咦"了一声——煤灰里竟混着几粒干瘪的麦粒，"是矿工藏的吧？"他把麦粒摊在手心，麦粒上还沾着煤屑，"我爹说，灾年里，人走到哪都得带着种子。"

暮色降临时，矿上的汽笛响了。陈峰趴在山梁的灌木丛里，看见穿灰布衣的矿工排着队从主矿道出来，每人手里都拎着个小布包，包口露出半截窝头。队伍最后跟着个拄拐杖的老头，瘸着腿往窑神庙的方向挪，怀里紧紧抱着个陶罐。

"是老杨头，"赵亮压低声音，他中午去矿边的杂货铺买烟时见过这老头，"铺子里的人说，他儿子原是煤矿的工程师，去年被佐藤活活打死了，就因为说矿道有瓦斯泄漏的风险。!嗖^餿￠暁*税*蛧￠ `埂_辛?罪`全."

老杨头走到窑神庙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他往庙里瞅了瞅，把陶罐往怀里又紧了紧，拐棍在地上顿了顿，像是在打暗号。陈峰给赵德才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绕到庙后，刚好撞见老杨头正往神像后的墙缝里塞什么。

"杨大爷。"陈峰轻声喊了句。

老杨头吓得一哆嗦，陶罐"哐当"掉在地上，摔出满地麦种。麦粒滚在煤灰里，黑的灰和黄的粒搅在一起，像片被踩碎的星空。"你们是......"他看清陈峰身上的军装，突然首起腰，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是打鬼子的队伍？"

陶罐的碎片里，除了麦种，还有张用薄纸画的图。图上用炭笔标着主矿道的分支，像棵长歪了的树，在地下蔓延开。"这是我儿子画的，"老杨头的手抚过图上的瓦斯监测点，那些点被圈成了红圈，"他说，佐藤为了赶工期，早把安全规程烧了，现在的矿道，就是个埋人的坟。"

深夜的矿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瓦斯味。陈峰举着马灯走在最前面，灯光照在潮湿的岩壁上，映出矿工们刻下的字——"王二柱，民国二十六年三月死于此"，"李铁蛋，要活着回家种麦"。字里行间，有些地方被人用指甲抠出了小坑，坑里填着麦粒。

"前面是瓦斯监测站，"老杨头拄着拐杖在前面引路，拐杖敲在铁轨上，发出"当当"的响，"佐藤派了两个鬼子守着，每小时都要记录读数。"监测站的灯光从前方的岔路口透出来，像只窥视的眼睛。

解决掉哨兵后，陈峰看着监测仪上的指针，指针己经快指到红线。"必须在天亮前炸掉主矿道的通风口，"他指着图上的通风口标记，那标记画在主矿道和废弃矿道的连接处，"让瓦斯往废弃矿道排，不然炸军火库的时候，整个矿都会塌。"

老杨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拐杖指向废弃矿道的深处："那里有我儿子藏的炸药，他早料到佐藤会逼死矿工，偷偷攒了半年的雷管。~萝~拉,暁·税_ ~追·嶵¨欣·章,节\"他往矿道深处指了指，那里的铁轨锈得不成样子，轨缝里长出了几丛野草，"就在三号废弃井的井底，藏在排水泵的下面。"

往三号井走的路上，松井突然蹲下身。他用手指抠着铁轨缝里的野草，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往缝里塞麦种。"这里潮，"他抬头冲陈峰笑了笑，睫毛上沾着矿道里的水珠，"春天的时候，说不定能发芽。"

三号井的井底积着齐膝深的水，水面漂着层油污。老杨头用拐杖探着路，走到排水泵前，弯腰掀开泵底的石板——石板下果然藏着个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炸药，导火索缠在炸药上，像圈盘起来的蛇。

"佐藤把军火库设在主矿道的尽头，"老杨头指着木箱里的张草图，是用炸药包装纸画的，"挨着瓦斯最浓的区域，他以为这样我们不敢炸，却忘了，瓦斯怕火，更怕炸。"

凌晨三点，矿上的巡逻队刚走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