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铁轨上的春信（1/2）

队伍在太行山脉的褶皱里穿行时，正月的雪正下得绵密。\c￠u?i~w_e·i^j+u!.^i`n~f?o~陈峰的马靴踩在积雪上，咯吱声里总混着些细碎的响动——是松井缝在靴底的麦壳，他说这样既能防滑，又像带着片麦田在赶路。

"旅长，前面就是娘子关了。"王虎勒住马，指腹摩挲着地图上被红铅笔圈住的关隘。地图边角粘着片干枯的麦叶，是从石门车站带出来的，如今己脆得像层薄纸。

陈峰抬眼望去，关隘的城楼在雪雾里只剩道灰影，城墙上的日军炮楼像插在山脊梁上的铁钉。"正太线的咽喉，"他呵出团白气，"拿下这里，日军的辎重就进不了晋察冀。"

队伍在山坳里扎营时，松井正蹲在篝火旁搓麦种。他把油纸包里的种子倒在粗瓷碗里，借着跳跃的火光挑拣，瘪粒和碎壳被细心地拨到一边。"这些得留着最好的，"他指尖沾着草木灰，"石门的铁轨能发芽，娘子关的石缝里也能。"

小林抱着电台从帐篷里钻出来，耳机线缠在冻红的耳朵上。"总部说，关里的伪军有异动，"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带头的是个叫张守业的，以前在铁路段当工头，据说藏着关隘的备用钥匙。"

"工头？"赵德才正用刺刀削木楔，木屑在雪地里堆成小丘，"那他准知道关城底下的排水道。"他往火堆里添了截松木，火星溅在积雪上，烫出一个个小圆坑，"我爹说，老辈修关隘，总得留条活命的水道。?d+i!n￠g·d*i′a?n^t￠x′t\.′c!o!m-"

三更天的哨声裹着雪粒钻进帐篷时，陈峰正对着地图上的排水道标记出神。标记是用蓝墨水画的，像条冻僵的蛇，从关城西侧的断崖一首蜿蜒到关内的蓄水池。"张守业在哪？"他抓起挂在帐篷杆上的枪，枪托上还粘着石门车站的煤屑。

"在关南的伪军炮楼，"赵亮掀帘进来，棉帽上的雪簌簌往下掉，"刚才抓了个送饭的伙夫，说张守业每晚都要喝两盅，这会儿怕是正醉着呢。"

夜袭队摸进炮楼时，张守业果然趴在八仙桌上打鼾。他的怀表坠在胸前，表盖敞开着，里面嵌着张泛黄的照片——穿铁路制服的年轻人站在麦田边，身后是冒着白烟的火车头。陈峰用刺刀挑开盖子弹匣，发现里面没装子弹，倒塞着半张揉皱的火车票，终点印着"石家庄"。

"这票是......"陈峰的话没说完，张守业突然弹坐起来，手往桌底摸去。赵德才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腕，才发现那手里攥着个酒葫芦，葫芦塞子是用麦秸秆做的。

"别杀我！"张守业的喉结滚了滚，"我儿子在北平读书，日本人拿他当人质......"他突然抓住陈峰的袖口，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排水道在关帝庙的石碑底下，钥匙藏在香炉的夹层里，只是......"

"只是什么？"

"水道里有铁栅栏，"张守业的声音发颤，"日本人上个月刚换的新锁，说是防游击队，其实......其实是怕我们跑。?j_w￠x*s?.^o￠r*g^"

陈峰盯着他怀里的怀表："你当工头时，用什么锯铁路的铆钉？"

张守业愣了愣，突然从床底下拖出个工具箱。锈迹斑斑的铁盒里，半截钢锯条正闪着冷光，锯齿间还卡着点暗红的铁锈——像凝固的血。

黎明前的关帝庙浸在雪光里，香炉上的铜锈被香火熏得发黑。赵德才把刺刀插进香炉底座的缝隙，轻轻一撬，夹层里果然滚出枚黄铜钥匙，钥匙环上拴着截磨得发亮的铁路道钉。

"这道钉......"松井突然伸手按住钥匙，指腹抚过道钉上的刻痕，"是我修铁路时打的，每个道钉都刻着编号，这是375号，当年铺在石门到娘子关的第七个弯道。"

雪突然停了。陈峰听见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像头困在山谷里的野兽在哀嚎。他往香炉里撒了把麦种，"等我们回来，让这庙里长出片麦田。"

排水道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小林举着马灯走在最前面，灯光照在湿漉漉的石壁上，映出前人刻下的字迹——"民国十七年，铁路工人凿"。"是修正太线时挖的，"他指尖拂过那些模糊的刻痕，"他们早知道这关隘该留条生路。"

铁栅栏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上面缠着的铁丝网挂着冰棱。赵德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齿牙咬合的脆响在水道里格外清晰。栅栏刚拉开道缝，就听见关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日军的巡逻队正往城墙根移动。

"用草人。"陈峰突然按住小林的肩，往身后打了个手势。王虎立刻从背包里拽出个捆好的草人，草人穿着缴获的日军军装，头上扣着顶缀着樱花徽章的军帽。他们把草人架在栅栏后，马灯的光晕刚好照在草人身上，远远看去像个举枪的哨兵。

巡逻队的皮靴声在栅栏外停住了。陈峰能听见有人用日语骂骂咧咧，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声音。子弹穿透草人的瞬间，棉絮混着麦秸在灯光里纷飞，像场突如其来的春雪。

"就是现在！"

赵德才猛地拉开栅栏，队伍像股黑流涌入关内。陈峰踹开军火库的木门时，正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