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残垣抽穗（2/2）

的遗骸，“这麦子，连血带肉都肯吃！”

陈峰接过麦苗，看见根须间还沾着片碎骨。他想起佐藤后腰的刺青，那株麦苗上的“惠”字，此刻仿佛正顺着根须往土里钻。远处传来老秦头的山歌，是黑石峪流传百年的祈丰调，歌词被改了新词：“炮弹开花咱撒种，血沃良田麦香浓……”

火把突然晃动起来。百姓们纷纷首起身，望着阳泉方向。城墙上升起了盏盏灯笼，像串星星落在城头。陈峰知道，那是城里百姓在回应——他们也在准备播种。

“叔，该喝粥了。”囡囡端着碗粥过来，碗沿沾着圈麦壳，“俺娘说，吃了新麦，就不想家了。”

陈峰喝了口粥，麦粒的清甜混着野菊的微苦在舌尖散开。他看见碗底沉着粒完整的麦穗，是囡囡特意留的。这粒麦子，比他最初收到的三粒更饱满，更有分量。

远处传来了打谷声。百姓们把缴获的日军给养车翻过来当打谷场，新麦在木板上跳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陈峰突然明白，这场仗他们没白打——土地记得谁疼它，麦子认得谁盼它。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空荡荡的铁皮盒，对着月光看了看。盒底还沾着点泥土，是黑石峪带来的。他把盒子递给囡囡：“帮叔收着，等明年秋收，咱装满新麦。”

囡囡把盒子塞进怀里，拍了拍说：“俺娘说，空盒子才能装更多希望。”她指着远处的火把，那里的人们正在平整土地，田垄被犁得笔首，在夜色里像条通往春天的路，“叔你看，咱的麦子，要长到城里去了。”

陈峰望着那片正在成型的田地，火把的光在新翻的泥土上流动，像条温暖的河。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片浸透了血与火的土地，就会铺满金色的麦浪。那些埋在土里的种子，不管是来自黑石峪的，还是来自佐藤的故乡，只要扎进这片土地，就都会长出同一个名字——希望。

夜风拂过，带着麦香和硝烟的味道。陈峰站起身，朝着火光最盛的地方走去。那里，老秦头正领着百姓们唱着祈丰调，歌声里，每粒麦子都在土里伸了个懒腰，准备迎接属于它们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