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残雪未消烽烟再（2/2）

铁皮划破，血滴在雪地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旅长，孙强来电。”通信兵递过电报，字迹被雪水洇得模糊，“辎重队在落马坡被截住，缴获十二车炮弹，就是……”

“就是啥？”

“三团的马受惊，跑了两匹，孙团长让俺问问，要不要去追。”

陈峰笑了，孙强总是把小事看得重。他往雁门关方向望，关楼的轮廓在雪雾里若隐若现，赵亮的二团正在那里加固暗门，木料在雪地里堆得像小山。“让他别追了，把炮弹运到水帘洞，赵石头正缺这个。”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狼嗥，三短一长，是孙强和狼崽约定的信号。陈峰往山口看，只见孙强骑着匹黑马跑在最前面，棉帽上的狼毛随风飘，身后跟着三团的士兵，推着缴获的炮车，车辙在雪地上压出两道深沟。

“旅长！你看俺带啥回来了！”孙强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个日军指挥刀，刀鞘上刻着樱花，“这是辎重队队长的，被狼崽一口咬住手腕，没跑掉。”

狼崽跟在他脚边，后腿的绷带换了新的，用红布条缠着，是春杏的手艺。它看见陈峰，往他脚边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好畜生。”陈峰摸了摸狼崽的头，转身对三个团长说，“坂垣师团吃了亏，肯定会调兵合围。王虎，你带一团往东南撤，把日军引到青石峡；赵亮，二团守关楼，用缴获的炮弹轰他们的炮兵阵地；孙强，三团跟我走，去端他们的指挥部。”

王虎咧嘴笑：“早该这么干了！俺这就去埋炸药，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赵亮皱着眉：“关楼的暗门还没堵死，要不要留个连？”

“不用。”陈峰指着关楼后的悬崖，“留个空壳子给他们，咱们在溶洞里等着。”

孙强突然指着西北方向：“旅长你看，那是啥？”

众人抬头，只见天际线处腾起股黑烟，像条黑龙卷着雪粒往这边来。“是阳泉方向！”陈峰心里一沉，春杏和妇女队还在城里转运粮食，难道日军分兵偷袭了？

“孙强，你带三团回阳泉看看！”陈峰的声音发紧，“王虎、赵亮，按原计划行动，我带警卫连去接应！”

狼崽突然冲着黑烟的方向嗥叫，声音尖利。孙强翻身上马，狼崽嗖地跳上马鞍，蹲在他脚边。“旅长放心，俺们快去快回！”黑马扬起前蹄，在雪地上踏出个深坑。

陈峰望着孙强的队伍消失在山口，转身对王虎和赵亮说：“走，让坂垣尝尝咱们的厉害。”他的驳壳枪在雪光里闪了下，枪套上的槐叶被风吹得作响，像在催促着什么。

城隍庙的钟又响了，这次是急促的十二下，传遍整个雁门山区。王虎的开山镐撞击岩石的声音，赵亮的士兵搬运炮弹的吆喝声，孙强的马蹄声，还有远处隐约的炮声，在雪地里交织成一片，像首没谱的战歌。

春杏站在阳泉城头，望着西北方向的黑烟，把最后一双布鞋塞进士兵的背包。鞋里的槐叶是今早刚摘的，带着露水的清香，她对着队伍远去的方向轻声说：“路上滑，当心脚底下。”

风卷着雪粒打在城楼上，把她的声音送向远方。在那片被战火染红的雪地里，独立旅的旗帜正顺着雁门关的山脊往上爬，旗角的破洞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鹰，迎着硝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