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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旗插临县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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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队伍。独立旅出战时八千兵力,现在清点下来,能站着的有五千二百人,其中一千三百多人带伤。城隍庙前的空地上,三百八十六具遗体并排躺着,盖着白布,像片沉默的山岗。

“林墨。”陈峰的声音很轻,“统计伤亡,三天后开总结会。还有,找块好石头,把阵亡将士的名字刻上去,就立在城隍庙前。”

林墨把笔记本递过来,上面的字迹被泪水洇得有些模糊:“出战八千,阵亡两千七百九十六,伤一千西百零三,失踪二十七……”

老炮蹲在城墙根,用手抠着砖缝里的弹片,突然哼起了小调。李铁柱凑过去,看见他手里攥着块从日军军粮袋里找到的奶糖,糖纸己经被体温焐化了。“你哼啥?”

“俺家婆娘教的催生调。”老炮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她说等打跑了鬼子,就给俺生个娃,名字都起好了,叫胜利。”

孙强牵着马走过来,马背上驮着个伤兵,他拍了拍老炮的肩膀:“等麦子熟了,咱们用缴获的军粮磨面粉,给栓柱他们做白面馒头,管够。”

栓柱还站在旗杆下,怀里揣着春杏给的红糖,他掏出一块,撒在城墙的裂缝里,又掏出一块,塞进嘴里——真甜。他想起鹰嘴崖牺牲的战友,想起刚才抬过去的那些盖着棉被的遗体,突然对着红旗敬了个礼,尽管胳膊还吊在脖子上。

夜色降临时,临县的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百姓们从地窖里钻出来,提着灯笼往街上走,有人端着热水,有人捧着窝头,见了士兵就往手里塞。一个白发老太太摸着栓柱受伤的胳膊,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冰凉的:“好孩子,这胳膊还能抬起来不?”

“能!”栓柱用力点头,“等养好了,还能扛机枪呢!”

老太太抹着眼泪笑了,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塞给他:“趁热吃,补补身子。”

军械处的灯亮到后半夜。老炮带着几个炮手在修那门九二式步兵炮,锤声叮当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铁蛋举着油灯,照亮炮身上的日文铭文,老炮用凿子把那些字一个个凿掉,嘴里念叨着:“现在是咱独立旅的家伙了,得刻上狼窝岭的名字。”

陈峰站在城隍庙前,看着石匠在石碑上凿字。月光洒在石碑上,“临县之战阵亡将士名录”几个字己经初具雏形,石屑在油灯下飞,像群白蝴蝶。林墨走过来,递给他两个窝头,上面还冒着热气。

“从百姓家买的。”林墨说,“王大娘非要多塞两个,说你们打仗辛苦。”

陈峰咬了口窝头,玉米面的粗粝感在舌尖散开,混着点麦香。远处传来骑兵连的马蹄声,是孙强在安排岗哨,马蹄踏在冻雪上的声音,像在数着什么。老炮的笑声从军械处飘过来,大概是把炮修好了。

城墙上的红旗还在飘,黄纸五角星在月光下泛着白光。陈峰望着远处的群山,狼窝岭、落马坡、桃花渡的方向都黑沉沉的,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像牺牲士兵的眼睛。

“明天让炊事班多烧点热水。”陈峰说,“让兄弟们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林墨点头时,听见石碑那边传来石匠的咳嗽声。石碑上,第一个名字己经刻好了,是一团一营的班长,叫赵根生,河北人,牺牲时二十五岁。

临县的夜很静,静得能听见雪在屋檐上融化的滴答声。只有城墙上的红旗还在动,像只醒着的眼睛,守着这片刚刚从炮火里钻出来的土地。陈峰知道,这面旗还会继续往前插,还会有更多的名字刻在石碑上,但只要五千二百个还站着的士兵在,只要这面歪歪扭扭的红旗还在,这片土地就永远不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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