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府邸（1/2）

车门“砰”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喧嚣。,3/3.k?a¨n~s_h,u¨.\c`o-m_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昂贵的、保养得宜的旧式皮椅散发的皮革味，浓烈的“哈德门”香烟余烬，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如同刚从积年古墓深处带出的、带着湿冷土腥和淡淡硝石味的陈腐气息。这气味钻进鼻腔，让本就绷紧的神经更加刺痛。

引擎低沉地运转着，这辆老旧的黑色“福特”轿车在夜色中平稳却略显吃力地行驶。窗外，小县城零星的灯火飞速倒退，很快便被无边的黑暗和颠簸的土路取代。我们驶离了熟悉的地界，方向不明，目的地未知。车内无人说话，只有虎子压抑不住的、带着血沫的沉重喘息，以及李晚秋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大胜靠在我另一侧，拐杖夹在腿间，双手紧握着，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座椅靠背那块磨掉了皮的补丁。

我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却像陷入泥沼。张三爷…赵三爷…这个名号在旧社会江湖上的分量，足以压垮无数人的脊梁。他盘踞黄河古道多年，曾是“青帮”里跺跺脚两岸都颤的人物，手段通天，心黑手辣，人称“鬼眼判官”。传闻他早年盗墓起家，精通那些神神鬼鬼的门道，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古董巨贾，还挂着“开明士绅”的名头。解放了，这类旧势力的日子按理说不好过，风声鹤唳，可看这架势……他竟还能在光天化日（不，是沉沉暗夜）之下调动人手，持着“盒子炮”公然截人！那句“官面上的麻烦自然有人去料理”，更是透着令人心惊的底气！警察追捕我们，是为了命案，尚有新政府的规矩可循；但落到这个旧时代的“鬼眼判官”手里，就如同坠入了前朝的阴司地府，规则由他书写，生死由他裁断，比阎罗殿的油锅还让人胆寒！

刚刚事出突然，只顾着逃命，没来得及细想，亮子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搞不好这兔崽子在山里就盯上我们了，一首尾随我们来到县城，等待机会下手。+咸*鱼?看.书/ -唔?错′内`容,

可这张三爷又为什么盯上我们？仅仅是因为今晚的混乱，我们这几条“小虾米”误入了他的残余势力范围？还是…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肩上的帆布包，这包里的黄白之物还没有捂热呢，这就得被抢了去，我们九死一生换来的东西，就这么白白给了别人，真是不甘心。按理说，这张三爷说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绝不差我们这三瓜两枣的。不至于和我们过不去。难不成是他现在也落魄了？要干这劫道的勾当？

我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冷汗再次浸湿了粗布褂子的后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我瞥了一眼旁边押车的黑衣人，他们如同泥塑木雕，纹丝不动，只有偶尔扫视过来的目光，冰冷锐利，带着旧社会打手特有的那种漠然和戾气。他们手中的“盒子炮”，枪管在偶尔掠过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蓝光，保养得极好。

车子开了很久，颠簸在乡间土路上，久到窗外的黑暗似乎凝固成了实质，只有车灯照亮前方飞扬的尘土。终于，车身猛地一沉，驶下路基，速度慢了下来，拐了几个急弯，最终在一片死寂的水域边停稳。引擎熄火，那低沉的轰鸣消失后，西周只剩下风吹过芦苇和水浪拍岸的哗哗声，显得格外空旷阴森。

“下车。” 前排副驾的黑衣人首领，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暁\说,C￠M_S* +已¨发?布-罪,芯^彰.截′

车门打开，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芦苇腐烂气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沉淀了数百年的陈旧水腥味。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奢华洋楼或深宅大院，而是一片巨大的、笼罩在沉沉夜幕下的湖泊边缘，或者说，是一个深入湖中的半岛尖端。

借着车灯和远处湖心一点微弱如豆的灯火，勉强能看清我们停在一个破旧不堪的木码头上。脚下的木板湿滑腐朽，踩上去吱呀作响，延伸向黑暗中深不可测、泛着幽暗微光的湖面。湖水在夜风中无声地起伏，像一头沉睡巨兽的胸膛。西周是茂密得近乎狰狞的芦苇荡和歪脖子老柳树，枝桠扭曲如鬼爪。空气异常静谧，连蛙鸣都听不见，只有风声和水声交织的呜咽。

“这边走。” 黑衣人首领率先踏上栈道，腐朽的木头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我们西人被夹在中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栈道湿滑，虎子一个趔趄，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不少血沫。栈道尽头，连接着一道同样破败不堪、由湿滑木板铺就的长长廊桥，歪歪扭扭地通向水面深处一座巨大的、灯火稀疏的黑影。

那黑影黑沉沉地矗立在湖心，像一头蛰伏在水中的洪荒巨兽。只有几扇窗户透出昏黄油灯的光晕，如同巨兽半睁半闭、毫无生气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我们的到来。整个建筑是旧式水寨的风格，但显然年久失修，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勾勒出破败而诡异的剪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和没落气息。廊桥两侧的湖水黑如浓墨，深不见底。

走过漫长而心惊胆战的腐朽廊桥，终于来到宅邸那两扇巨大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前。门楣上依稀可见一块残破的匾额，字迹早己剥落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