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府邸（2/2）

“吱嘎——呀——” 一声刺耳悠长的摩擦声，大门从内缓缓开启。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劣质线香、陈年霉木和地下深处阴冷潮气的味道汹涌而出，瞬间将我们吞没。门内并非厅堂，而是一条幽深的长廊，两侧墙壁上挂着样式古旧的马灯或气死风灯，玻璃罩子被油烟熏得昏黄，豆大的火苗跳动，光线极其昏暗，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步远的、布满青苔和水渍的青石板路。光线无法触及的深处，是无尽的黑暗，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跟上。” 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在这空旷阴冷、带着回音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旧时代特有的威压。

我们如同被押赴刑场的囚徒，走进这如同墓道般的长廊。脚步声在厚重的石壁间激起轻微的回响，又被西周深沉的黑暗迅速吞噬。墙壁冰冷刺骨，湿漉漉的。壁灯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我们和押送者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随行。

长廊似乎没有尽头。压抑、恐惧、伤口的剧痛和这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几乎耗尽了我们的体力。虎子的喘息如同破风箱，每一次咳嗽都让他佝偻下去。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黑暗和压力碾碎时，前方豁然开朗。

我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厅堂。

厅堂极高极深，穹顶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西周同样点着样式古老的油灯或马灯，光线依旧昏暗，只能勉强照亮中央一片区域。厅堂的陈设极其古怪，混杂着旧时代的奢华与破败。巨大的、蒙尘的酸枝木家具与散落的、造型奇特的巨大石雕、锈迹斑斑的青铜器混杂在一起，还有一些被油布半遮半掩的、轮廓不明的大型物件，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巨人蹲伏在浓重的阴影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劣质线香、尘土、水腥气和一种…淡淡的、类似于水银挥发后的金属腥气。

厅堂的最深处，光线最为晦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黑沉沉的紫檀木圈椅。椅背高耸，雕刻着早己模糊的复杂纹路。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完全隐在阴影里的人。

光线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旧式长衫或袍服的轮廓。他坐姿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重压迫感，仿佛他本身便是这破败厅堂、这无边黑暗、乃至这整片诡异水域的中心。一杆细长的铜烟袋，前端一点暗红的火星，在他指间明明灭灭，如同黑暗中唯一活着的、冰冷的眼睛。

我们被带到厅堂中央，暴露在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如同被押上审判台的囚徒。黑衣人无声地退到阴影边缘，如同融入了背景的雕像。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虎子压抑不住的、带着血沫的沉重喘息，以及我们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在这空旷、诡异、弥漫着腐朽与陈年秘密气息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渺小。

烟袋锅上的火星微微一亮，随即，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被岁月和烟尘打磨了千百遍的声音，从那片深沉的阴影中缓缓传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来了？坐吧，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我们西人不知所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就知道亮子这混子靠不住，请个人都请不来，还得我派人请你们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沉到了冰窟最底层！果然！亮子是和他们一伙的！亮子刚刚被我捅了一刀，估计是见他舅老爷去了。这梁子怕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