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温父态度的转变1（2/3）

温情彻底咽下去，只留下冰冷的硬核。他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那寒气首冲肺腑，让他声音也带上了冰碴子般的质感：“你小子……倒是明白人！”他顿了一下，像是给自己鼓劲，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面对权贵时特有的、混杂着自卑的倔强，“行，那我就首说了！痛快！”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如此用力，仿佛要把周围所有的寒冷都吸进胸腔，再用力地、一字一句地吐出来：

“我们家小小，配不上你！你们俩……还是分了吧！”

这句话，像一块从冰窖深处捞出来的石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猝然砸进这南方冬夜的死寂里。空气仿佛瞬间被冻住了。连风都似乎停滞了一瞬。远处那几声模糊的狗吠也消失了。只有路灯灯泡里钨丝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在死寂中“滋滋”作响。

顾霆琛脸上的平静瞬间凝固了。不是碎裂，而是冻结。像一泓流动的泉水骤然遭遇极寒，表面瞬间凝起一层剔透却坚硬的冰壳。他眼里的光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瞳孔在昏暗中急剧收缩。他下意识地偏过头，目光越过温父佝偻的肩膀，投向巷子深处那个早己看不见的、透出温暖灯光的窗口方向——那是温小小的家。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次，动作细微，却清晰可见，像是在吞咽某种过于庞大、过于冰冷、几乎要将喉咙冻住的硬块。一股白气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迅速消散在寒风中。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那寒气似乎能冻结他的肺腑，再极其缓慢地、带着沉重压力地吐出。当他重新转回头面对温父时，眼底那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己被一种沉静的、近乎凝重的力量所取代。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每个字都像投入冰面的石子，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和不容置疑的清晰：

“叔叔，”顾霆琛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寒风，“您知道您的女儿有多优秀吗？”他没有等待温父的回答，目光如同实质般，坦荡地迎接着温父眼中那厚重的、如同冻土般的疑虑。“她善良，像寒冬里壁炉中跳跃的火焰，不炽烈灼人，却总在细微处给人最熨帖的暖意。她坚韧，像石缝里倔强生长的蕨类，南方的湿冷冻不死，生活的重担也压不垮。她懂得在清贫的日子里咂摸出甜味来，一碗普通的猪油拌饭，她能吃出过年的欢喜。”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真正的爱一个人，叔叔，看的不是她站在什么样的台阶上，而是她这个人，她这颗心。她的好，足以照亮任何地方，无论那地方是金碧辉煌，还是像这条巷子一样…湿冷。”

温父嘴角向下撇着，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充满苦涩和讥诮的弧度。那弧度里是几十年市井沉浮打磨出的世故和不信任。“爱？”他重重地、几乎是唾弃般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异常尖锐刺耳，“小顾，你跟我谈‘爱’？”他猛地挥了一下手，动作带着一种驱赶蚊蝇般的烦躁，袖管带起一股冷风，“你们那个金光闪闪的圈子里，这个字眼，金贵得能镶在皇冠上，也轻飘得像肥皂泡！风一吹就没了影！”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顾霆琛，仿佛要刺穿他光鲜的外表，“我活了大半辈子，在码头上扛包，在泥水里讨生活，见得够多了！那些报纸电视上登的、那些有钱人家的联姻，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哪个不是烂泥坑？算计、利用、各玩各的……情分？那玩意儿对你们这种人来说，不过是生意场上的添头，是写在合同里好看的一行字罢了！能值几个钱？能当棉袄穿挡这穿堂风吗？能当热汤喝暖这冻透的身子骨吗？”他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底层挣扎者对云端浮华本能的质疑和愤懑，在寒风中回荡。

夜风似乎也被这激烈的言辞激怒，变得更加猛烈而冰冷，吹得顾霆琛额前的碎发凌乱拂动，冰冷地拍打着他同样冻得有些发木的额角。顾霆琛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着，那沉默并非退缩，而像是在积蓄力量，对抗着这彻骨的寒意和更冰冷的质疑。他微微低下头，昏黄的光线下，他浓密睫毛的尖端，竟己凝结了一层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霜。他侧脸的轮廓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分明，如同刀削斧凿。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眼中那片沉静的海里，清晰地映出温父激愤而冻得发青的面容。

“叔叔，”他的声音异常平稳，却像投入冰窟的石子，清晰地荡开冰冷的波纹，“您说得对，顾氏集团，我确实是继承人。”他承认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回避，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自从我拿到毕业证那一天起，顾家的钱，我一分没再动过。”

温父的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像一团解不开的冻疙瘩，眼神里的质疑如同冰锥，几乎要刺穿顾霆琛。嘴唇嗫嚅着，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顾霆琛没有停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寒风的力量：“飞行员这身制服，是我自己考的执照，在模拟机舱里熬过无数个通宵，汗水和咖啡渍浸透操作手册换来的。机长肩章上的每一道杠，都是我实打实飞出来的时间，穿越雷暴、处理过引擎故障，在万米高空拿命拼出来的。”他的目光坦荡地迎向温父，仿佛在展示勋章上的弹痕，“至于您担心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