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顾先生有你真好（1/4）

南方的冬日清晨，天色是一种浑浊的灰白，像浸饱了水的旧棉絮，沉沉地压在小镇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兰¨兰*文.学_ ^追-最*新,章`节￠巷子里弥漫着化不开的浓雾，湿冷黏腻，缠绕着行人的裤脚。温家那扇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带出的暖气和灯光瞬间被门外的寒雾吞噬了大半。

温母系着那条洗得发白、边缘有些脱线的蓝布围裙，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正端着最后一盘热气腾腾的葱油饼从狭窄的厨房里出来。不大的旧式八仙桌上，早己摆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金黄酥脆的油条堆在小竹筐里，旁边是温小小从小吃到大的、用猪油渣和雪菜炒得油亮喷香的咸菜年糕，一大海碗熬得浓稠软糯的白米粥正袅袅地冒着热气，还有煎得两面焦黄的荷包蛋、淋了麻油撒了葱花的豆腐乳、几碟自家腌的酱瓜……丰盛得像是提前过了年。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勾人食欲的香气——油脂的焦香、米粥的甜糯、咸菜的酸鲜，混杂着老房子特有的、木质家具和尘埃的味道。

“快，快坐下吃！趁热！”温母把葱油饼放下，用围裙擦了擦手，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她目光在顾霆琛身上飞快地扫过，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小顾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多做了点我们本地家常的，你…你随便尝尝，别嫌弃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粗瓷碗，不由分说地先给顾霆琛盛了满满一碗稠粥，又夹了一块油亮亮的年糕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

温小小看着满桌几乎都是自己从小爱吃的，鼻子有点发酸。她挨着顾霆琛坐下，小声对他说：“我妈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平时他们自己就一碗粥对付。”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裹满雪菜和猪油渣的年糕，放进母亲碗里，“妈，你也快吃，忙一早上了。”

顾霆琛拿起筷子，动作优雅而自然。他没有丝毫犹豫，夹起那块浸润着咸鲜滋味的年糕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猪油渣的脂香、雪菜的咸鲜、年糕的软糯韧劲在舌尖层层铺开，是地道的、充满烟火气的市井风味。他咽下，抬头对着温母露出一个真诚温和的笑容，眼底有暖意流淌：“阿姨，很好吃，有家的味道。这年糕的火候和味道，外面馆子里都做不出来。”他又夹起一筷子酱瓜，脆生生的，咸淡适中，带着发酵后独特的鲜。“这个也很地道。”

温母看着他吃得认真，脸上那份小心翼翼终于化开了些，笑容也真切了几分，连声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多吃点，锅里还有粥呢！”她自己也端起碗，小口地喝着粥，目光却总忍不住在女儿和顾霆琛之间悄悄流转。

温父坐在主位，沉默地喝着粥，偶尔夹一筷子咸菜。他脸上的表情比昨夜松弛了许多，但依旧没什么笑容，眼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场冰寒对峙后的疲惫与某种沉甸甸的思量。他抬起眼皮看了顾霆琛一眼，那目光深沉复杂，少了敌意，却多了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一顿饭在温母热情的招呼和温小小的低声说笑中结束，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残余的暖香和离别的暗涌。温母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温小小要帮忙，被她坚决地按回了椅子上：“你别动，坐车累，歇着！妈来就行！”

温父不知何时去了后院的小储藏室。*2′8-看′书?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等他再出来时，脚边己经堆了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和纸箱子。他蹲下身，动作有些吃力地把它们一一搬到门口光线稍好的地方。

“来，小小，小顾，把这些带上。”温父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指了指地上那堆东西。

温小小走过去一看，眼眶瞬间就热了。那是沉甸甸的、来自这片土地最朴实的馈赠：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缠着麻绳的整条农家自制腊肠和腊肉，散发着浓郁的柏枝烟熏气息；晒得干透、透着金黄色的笋干，捆得整整齐齐；几大包密封好的梅干菜，乌黑油亮，咸香扑鼻；还有自家地里收的花生，颗颗饱满，装在洗干净的化肥袋里；甚至还有一小坛用泥封着口的、温父自己泡的杨梅酒，坛身上沾着新鲜的湿泥。

“爸，妈！这也太多了！”温小小看着父亲蹲在地上整理那些袋口的侧影，他鬓角新添的白霜在门口灰白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粝。她喉咙发紧，“我们坐飞机，哪带得了这么多……”

“不多不多！”温母擦着手从厨房快步出来，打断了女儿的话。她走到那堆“小山”旁，蹲下身，和温父一起，用力地把一个装着笋干的塑料袋口子尽可能压紧、扎牢。她的手指同样粗糙，手背上裂着细小的血口子，在寒冷的空气里显得有些红肿。“都是些不值钱的乡下东西，”她抬起头，对着顾霆琛，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带着点讨好和卑微的笑容，声音也放轻了些，“小顾啊，带回去，给你爸妈也尝尝鲜。我们这个破落小镇，比不上你们京市繁华，也就这点土产……还拿得出手，别嫌弃。”她顿了顿，像是怕对方拒绝，又急急地补充，“都是干净的！自己家做的，没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霆琛站在温小小身边，目光扫过地上那堆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