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谗佞近御前（4/6）

的厚重宫室陈设截然不同，充满了他从未接触过的奇诡色彩，像突然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光怪陆离世界的窗户。“夜明珠粉？”允昭忍不住插嘴问道，“真有这种东西？喝了岂不肚子发亮？”带着一点孩童的天真疑问。

福安在一旁侍立，眉头微皱，但并未出言阻止。只当是小太监为了讨赏，故意夸大的市井传言，哄陛下开心罢了。偶尔听听无伤大雅。

小顺子见允昭兴致被提了起来，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副煞有介事的认真：“回陛下，奴才也是听说。驿馆那些人喝了，据说晚上起夜都不用点灯，肚子真就发荧荧的光！可把好些人吓了一大跳呢！不知真假，但听着着实新奇，也显这世界之大，无所不有！”他巧妙地避开首接回答真假，把重点落在“新奇”二字上。

允昭“噗嗤”一声被他的描述逗笑了，觉得有趣：“还有别的吗？”

“有！有！”小顺子得到鼓励，讲得更起劲了，“西市胡人开的店里，最近新到了一批‘万花筒’！嘿，陛下，那可不是咱们宫里旧时那种拿在手里看的花筒子！那是个小铜匣子，外头看着平平无奇，但只要对准窗户亮光处这么一推——”

他做了一个神秘兮兮推开的动作，“咔哒一声！匣子里啪啦一下，跳出一朵金丝编的缠枝牡丹！花开得层层叠叠，每一层花瓣都不一样，金光灿灿！更神奇的是，花瓣里头藏着小铃铛，风一吹，叮当作响，清脆得跟玉珠落盘似的！据说那花骨朵还能自己慢慢张开又合上……啧啧，真是鬼斧神工！”他口若悬河，将一件普通的外邦小摆设说得如同奇珍异宝。

允昭听入了迷，全然想象着那会自动开合、叮当作响的金丝牡丹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些枯燥的经义，那些冗长的奏章，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这一日，小顺子在暖阁里讲了小半个时辰。福安期间提醒过一次时辰，但见允昭正听得兴起，也就没有强行打断。待小顺子告退时，允昭的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连挥手的姿态都轻松了不少：“讲得倒有些趣味。明日朕若想听了，再来问话。”

“谢陛下隆恩！奴才晓得的故事还多着呢！明儿个陛下若还有兴致，奴才再搜肠刮肚把更有趣儿的讲给您听！”小顺子欢天喜地地跪下磕头，声音里的喜气几乎要溢出来。退出暖阁前，他那伶俐的眼睛飞快地扫过福安严肃凝重的脸，嘴角轻轻抿了一下，随即迅速收敛。

接下来的几日，允昭的精神似乎被小顺子带来的奇闻和新鲜感刺激得好了许多。对那只金光闪闪的机关鸟更是爱不释手，常常拿在手中把玩，听它发出悦耳的“嘀咕”声。他翻书的时辰变得短了，更多的时候是靠在软垫上，听小顺子绘声绘色地讲述。

小顺子是个天生的说书人。他擅长把市井俚俗的传闻加工、放大，涂抹上离奇的色彩。他讲北域雪原深处挖出了会喘气的万年人形何首乌；讲南方烟瘴之地有山民供奉“食梦貘”，半夜潜入人家吃尽烦恼噩梦；讲关外胡商中有能控沙引风的巫人，能操纵沙粒在空中书写文字……桩桩件件，匪夷所思，充满了荒诞的幻想力。允昭每次都听得入迷，小脸上不时露出惊叹向往的神色，仿佛通过这些离奇故事就能窥见那广袤而奇异的人间。

福安的眉头却一日紧过一日。他冷眼旁观，这小顺子虽只讲些玩物杂闻，似乎无害，但他引着皇帝沉迷此道，心思离那些圣贤之书愈发远，这绝非吉兆。他隐隐觉得这小太监的行为背后，似乎有某种刻意的引导。他数次在允昭闲暇时捧上书卷，温和提醒：“陛下，时辰尚早，不妨温习前日卫太傅所讲《孟子》告子一章？”或是“赵相递来的几份紧要奏对，陛下是否抽空一阅？”

允昭起初碍于情面，还会应付性地翻两页，但眼神飘忽，心神明显不在此处。后来被“打扰”得多了，便开始显露不耐。一次，他正拿着小金鸟对着窗外日光看翅膀上的金箔纹理，福安将一本摊开的《帝范》轻轻放在他手边书桌一角。

允昭目光从鸟翼上移开，瞥了一眼书，唇边那点笑容慢慢敛去，眉头也拧了起来。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有些烦躁地将书往旁边推远了几寸。那动作虽轻，表达的抗拒却异常鲜明。

福安看着他微微绷紧的稚嫩侧脸，只能无奈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帝范》重新收拢拿开。他那沉静苍老的面容上，担忧几乎要流淌出来。暖阁内除了小顺子略带夸张的讲述声，只剩下银霜炭在铜炉内燃烧时几近无声的微微叹息。

福安的担忧，一丝不差地传入了小顺子的眼中和心里。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讲述故事时的投入神情，心底却发出一声冷笑。老东西，碍事……这层屏障必须打破，这潭水搅得还不够浑！

机会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一些。

几日后，一个阴沉无雪的午后。允昭有些百无聊赖地翻弄着一本棋谱，心不在焉。殿外当值的黄门悄悄塞给小顺子一样东西。小顺子心中猛地一跳，指尖抚过那温润微凉的触感，一股隐秘的激动升腾起来——终于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物件纳入袖中，像往常一样侍立在角落。片刻后，福安被外殿一名管事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