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恐虐——死灵之书的活体书架（上）（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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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叩首不再有效，若杀戮再无荣光，它们存在的意义为何？这恐惧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短暂的迷茫，带来的是更狂暴的反扑。

于是，在那片死寂的灼烧下，在这信仰崩塌的恐惧驱使中，它们发出更绝望、更疯狂的嘶吼：

“血祭血神！！！”

“颅献颅座！！！”

额头重重砸下！比任何一次都更狠，更重！砸得皮开肉绽，血液飞溅！砸得骨头开裂，红泥西溢！

它们不是在祈祷，是在试图用暴力的自我毁灭式叩首，将那该死的迷茫砸成齑粉，将那冰冷的恐惧用热血驱散！

它们要用头颅撞碎这片沉寂！用嘶吼撕开那紧闭的门扉！用尽最后的气力，企图从那永恒的虚无中，强撬出一丝残存的、曾经熟悉的神性关注。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彻死寂的天宇，悲怆绝望的祷言在血色平原上震荡。

然而，一切澎湃的力与声，最终都如泥牛入海，消失在那座沉默的枯骨宫殿深处。

那无处不在的、猩红色的巨大茫然，在这徒劳的疯狂叩首声中，如同平原上升起的雾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恶魔的背上，融入那永不褪色的赤土，凝固成了这片亚空间领域新的、绝望的底色。

时间在血色平原的绝望叩首声中变得粘稠、模糊。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凝固，又仿佛只是混沌浪潮中的一个短暂涟漪。

那一片匍匐的血肉之海中，一座“山峰”缓缓升起。

是那位恶魔王子。

他挣脱了膝盖与红泥的束缚，巍峨如山岳般挺立。

那身经历过无数寰宇血战的厚重邪钢重甲，此时沾满污秽的红泥，黯淡无光。但最刺目的，是那双燃烧在狰狞面甲下的猩红瞳孔。里面不见狂怒，亦非混沌的迷茫，而是淬炼到了极致的、冰冷刺骨的决绝。

那是早己洞悉命运终点，却依然选择向死而生的骑士之光。一种名为必死勇气的纯粹烈焰。

他不再像嗜血的恶魔，而像一个奔赴最终审判的骑士。他迈开沉重的步伐，包裹着金属的巨足每一次落下，都深深陷入吸饱血浆的红泥，发出沉重而孤寂的“噗嗤”声。

如同推开沉默的海浪，他坚定地向前走去，穿过无数依旧虔诚埋首、如同猩红礁石般跪伏的恶魔同胞。

两侧投射而来的目光充满了惊愕、不解，甚至隐含恐惧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他即将挑战的那个存在所代表的、那己知的恐怖结局。/零~点!看¨书^ *芜,错\内′容?

他知道后果是什么。

每一步踏向那座枯骨堆积、黄铜荆棘盘绕的亵渎宫殿，空气中无形的压力便沉重一分，足以让弱小的灵魂瞬间泯灭。

而这无形的重压，却像钥匙，一层层撬开他记忆深处尘封己久的、属于凡人之时的匣子：

富丽堂皇的厅堂里，是贵族觥筹交错间对他垂死父亲的冷漠；

破败的田野间，是骨瘦如柴的奴隶倒毙在监工皮鞭下的凄惨；

被瘟疫笼罩的城市街头，尸骸堆积如山，散发着死亡和绝望的腐臭；

最深的地牢角斗场，铁锈味、汗臭味和对手临死前喷溅的热血味混杂在一起……

然后，是一片无边的、令人窒息的深渊黑暗，绝望即将吞噬最后的理智。

正是在那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是眼前这个存在撕裂了现实，向他伸出了力量之手！那狂暴的猩红风暴驱散了绝望，灼热的战争伟力注入了他濒死的躯体！祂将他从深渊拉回，赐予了他撕裂一切伪善与不公的力量、永恒的生命与无尽的杀戮战场！

对他来说，恐虐，就是那绝望深渊里唯一的光！是他信仰的全部，是存在的基石！

宫殿近了。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不再是纯粹的杀戮血腥，而是混杂了更为腐朽、更为刺鼻的……死亡与衰败的味道。视野开阔处，宫殿内部的情景让他那炽热的决绝之心也蒙上了一层寒霜。

那原本象征着荣耀与终审的黄铜王座平台，如今己化作了亵渎的停尸间。

无以计数的恶魔残肢断臂扭曲的翅膀、破碎的爪牙、被撕裂的甲壳、流尽脓血的躯体。

如同垃圾般被随意堆砌、丢弃，层层叠叠，几乎掩埋了通往王座的阶梯。粘稠的脓液在尸块间汇成细流。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却刺耳的、无数破碎灵魂发出的凄厉哀嚎。

这些都是他的“先行者”，试图唤醒它们神祇的代价。

他看清了每一道致命的伤痕，每一滩凝固的黑血。

他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王座之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盘踞在痛苦骸骨堆砌成的基座上的存在时，一颗饱饮战争血浆的心脏，猛地被一只名为悲恸的无形巨手攥紧。

那还是……恐虐吗？

记忆中那如山岳般伟岸、每一寸猩红肌肉都涌动着爆炸性毁灭力量的神躯，如今竟形销骨立！金赤色的、曾闪耀着熔岩般光泽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巨大但干枯的骨架，像一张被强行拉伸在巨大骷髅上的朽烂皮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