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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掏出打火机，伸过去给他点着了。

耳边有夜风穿过城市越过高楼大厦的声音，似有人轻声呜咽，仿佛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到骨子里的抽泣。陈慕阳的眼睛落在路边的一株枯草上，他说，他将继续跟着这个案子，如果童岸撤出，他就要想办法打进去宏达车厂内部，不管风险有多大、牺牲有多大。打掉这个走私贩毒团伙，是老冯的心愿，也是他们这些人出生入死为之奋斗的目标。

“如果……如果你撤出，我希望你能带颜艺离开这座城市，毕竟杜学富的手下太多，你和她继续在这里，绝对不安全，是，我看不上你，即使我不能爱她、不能守护她，我也不愿意是你陪在她身边，可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对我从没那个心思，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童岸难得没有打断他，只是闷头抽烟，陈慕阳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悲哀：“算是我跟你交代一声了，**们这行的，谁知道哪天出点什么事，真要有那天，我只怕来不及说这些话。”

童岸没有看他，天边泛起一丝青白色，晨光从地平线下照进这座浮华的城市。

童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说陈慕阳，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搞清楚，你和颜艺之间差几岁？”

陈慕阳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他：“她比我大两岁四个月零十一天。”

童岸看着他，嘴边勾起一缕不屑的笑意：“你最好长命百岁，等你老得走不动路了，我再帮你把这句话带到。”

陈慕阳不以为意：“随便你，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能有力气揍我，不过好在我也比你小两岁，谁能打得过谁还且说着呢。”他停顿了一下，“处长说，老冯的那些东西你收着吧，也许你还用得着。还有，以后你的联络人就是我和缉毒大队的欧队长，行动直接负责人是金处长，我们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你想个托词撤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童岸没说别的，他也没有什么想说的，老冯的牺牲对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冲击。老冯以前干过汽车兵，童岸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曾经开车带着童家父子在大雾天回老家探亲，稳得很，怎么可能被一辆货车撞死？他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脑子里乱得很。

他仿佛在一片雾霾中跋涉，伸手看不见前路，想叫喊，也不知道四周埋伏着的，是朋友还是敌人，而这才是最恐怖的。

远远地看着宏达车厂在晨曦中的广告灯，童岸心下更是茫然，他不能不回去，他不能暴露，可是他真的不想回去，他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他。

童岸转身换了个方向，像是一滴水珠，堙没进了起伏的潮水中。他沿着路边一路奔走，寒冬的风算不得温柔，他的脸上有麻木的疼。

他很想去找颜艺，听听她沉静温和的声音，也许能抵消掉心里的不安和惶恐，他抬手叫车，刚想报出颜艺家的地址，又转念，何必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时候再把她牵扯进来呢，他想护得她一切周全，他们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不急在这一时。

老费的离婚官司战线拉了很长，与Season的合作完成之后，才开始庭审。庭审现场双方律师的争执点在于泰格股权的分配，老费是在结婚登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注册的泰格，虽然和颜艺约定每人占二分之一的股份，但是如果老费离婚的话，势必要把他名下的股份分一半给他前妻。这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数目，这样一来，泰格的性质会发生根本上的改变，这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颜艺在这几天无数次地动过离开的念头，可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老费对他们兄妹有过太多的帮助。在她最颓废的日子，是老费把她拉出了泥沼，给了她施展才华的空间，也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老费有难，她不可以袖手旁观。

还有颜朗，颜艺一想到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找机会坦诚地说出她的疑惑，似乎哪条道路都不是最佳方案，这个时候，她莫名地想起潘悦安，也许只有处于同样境地的两个人，才会有相似的切肤之痛。

她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电话，想拨给他，又觉得真见了面，她肯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毕竟照片的事，是因颜朗而起，颜艺虽然没有参与，但她隐瞒了这个事实，她是帮凶，她有什么脸面见他。

颜艺窝在自己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转了个角度，看着窗外未化掉的积雪闪烁着银白的光，现在还不是能撒手离开的时候，再给她一点时间，不用很多，让她找到最好的途径解决完这些事，她才能安心地和爱人离开。

一片血泊，殷红得发黑，像是极强的灯光背后的阴影。

老冯倒在地上，汩汩鲜血从他身下涌出，他的四肢在抽搐，右手挣扎着伸进衣服里，掏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童岸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他张开嘴呼叫，喉咙里冒出的声音，声若蚊蝇。童岸扑上去，半扶起老冯，老冯身子软得不像话，哆嗦着手指，要递给他那个信封。

他向童岸说过的，要帮他除掉左军，只是一切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