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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奥古斯丁的福音(2/5)
作时都是盘腿坐地上,即便在家里其他地方,也从不坐凳子。这是十几年牢狱生活养成的习惯。平常他要么蹲墙角,要么坐地上,困了躺倒就睡。史建华在新房子盖好后,曾经送来一组沙发,奥古斯丁在玛丽亚万般请求下,尝试着去坐沙发。他屁股一沾沙发就像坐在火塘上一样跳了起来,嘴里惊慌地喊:“哦呀,房子要塌了!”
他成天坐在工作坊一角,和泥巴亲热,把自己也弄成一个兵马俑的模样。玛丽亚心疼他,说你带两个徒弟吧,这样出货也快一些。但奥古斯丁说,为什么其他人做不出我这种样式的东西来?因为他们没有蹲过大牢。
本来奥古斯丁要在澜沧江上修建的吊桥指日可待,但自从见到罗维神父后,奥古斯丁歇工了。理由是:他的耳朵听不见人说话了。外面的消息对于一个存心要让自己耳聋的老人来说,中听的话就听得见,不中听的话,则听不见。
那个在外面叫他去取信的人走远了,奥古斯丁还坐在工作坊的一堆筛好的细土堆边,他想大概又是来要货的信。
出再高的价钱,我也不会为你们做了。奥古斯丁大师的手艺废了,因为心死了。奥古斯丁想。
玛丽亚下地干活去了,奥古斯丁出门去取信。不管怎么说,还是该给那些来要货的人家回一个信:奥古斯丁大师洗手不干了。
奥古斯丁万万没有想到,收到的是史蒂文从台湾来的信。他有当年接到自己的宣判书一样的感觉。现在台湾那个“法官”的判决书送达了。
狗娘养的,我的末日总是来得这么快。他在心里骂道。
自打罗维神父带来那个消息后,他和玛丽亚的情感就像澜沧江里的两片树叶,已经经历了九曲回肠、大波大浪的洗礼了。面对命运的捉弄,他们再也无法反抗;面对远方浪子归来的足音,他们唯有在惶恐中等待结局,就像孱弱无助的一双孩子在屋里听到强盗闯进院子的脚步。玛丽亚独自啜泣时,他默默地喝闷酒;玛丽亚安慰他时,他拍打手中的陶件——但从来没有做成一件成形的东西。玛丽亚流了很多的泪,说了无数的话,都只有一个意思:奥古斯丁,我是你的女人。史蒂文这个死鬼,要回来就回来嘛,我们该怎样过还怎样过。
但是她依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深深地叹气,默默地流泪;她依然在脸上堆积着厚重的阴云,在眉宇间流淌出无言的凄楚。她的梦已经让奥古斯丁看不到,她的心已经分离。当她要去打茶时,手里拿的不是茶桶而是锅铲;她去猪圈喂猪,簸箕里盛的不是玉米而是一堆衣服。有一天她和奥古斯丁一起铡草,两人不像从前那样,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草铡了一堆,话却没有一句。奥古斯丁忽然发现妻子的一个手腕都在铡刀下,而她的目光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主耶稣,你还要让我犯多少罪孽!”奥古斯丁大叫起来,扔了铡刀,瘫坐在地上。
奥古斯丁回到家时,玛丽亚已经在做晚饭。“你去哪里了?”玛丽亚脸上浮现出一个难得的笑容,“出去走走也好,成天窝在家里喝酒,也不好呢。”
“有你一封信,史蒂文从台湾写来的。”奥古斯丁闷闷地说,把信递给玛丽亚。
“我不看。”玛丽亚在揉一团面,眼睛也不抬地说,“你看吧。”
“是写给你的信。”奥古斯丁举着信的手没有放下。
“奥古斯丁,没看见我的手不空吗?”玛丽亚的嗓门突兀地高起来,然后开始像屋顶漏雨般滔滔不绝地诉说——
“什么信非要现在看啊?台湾来的信又怎样?天上的星星来的信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还要揉面蒸水汽粑粑给你吃,肚子不饿人心才不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认不得几个字,我不看信,我看人!早干什么去啦?现在写信回来算个什么东西?那么些日子都过去了,我天天等的人一个都不回来。家里养条狗、喂几只鸡,天黑了还晓得回家哩。你以为我是城里的那些小姑娘吗?写几句哄鬼的话就让我的白头发变黑了?就把我脸上的皱纹抹平了?就让我挨过的那些苦日子像水一样流走了?世上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没有?世上有这样没有良心的男人没有?你道人心是面做的,可以随便掰开、揉捏?碎了的心你可以把
它再捏拢吗?圣母玛丽亚,你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你的哀伤我知道,我的哀伤你知道不?当年我可不止走丢一个儿子,我还走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他们丢了就丢了,我落得清静。要是那些年可以当修女,我早进修道院了。可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回来了。我怎么办?我又不是一块地,今天你来种,明天他来耕。我长不出那么多的庄稼了,我没有那么多的爱了!那个天杀的康菩土司,还是我的姐夫,为了三块牧场就要把我抵押出去。我是一个姑娘哩,一个让一条峡谷的杜鹃花都不敢开放的姑娘哩。可是我们在天上的父,你看看你的女儿,她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她听你的话,可她总洗不干净自己身上的罪孽。她总是想在世上找到一份像山泉一样清澈的爱情,可是你却给她喝比黄连还要苦的酒。你刚刚给她过几天安静日子,刚刚让她晓得生活原来就是火塘边有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家里的重活不用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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