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初上战场 初上战场（6）（1/1）

“砰——”

一个日本兵倒在了紧闭双眼的振华面前，振华慢慢睁开眼，像劫后余生一样激动地大口喘着气。原来是张副官从背后干掉了一个准备袭击振华的日本兵，不过被打死的小鬼子并不是刚才的新兵。

振华挣扎着爬起来，不知哪里伤口流的血正顺着胳膊往下滴，整个身体都在隐隐作痛。屋内被昏暗飞扬的尘土充斥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原本的楼梯墙壁也成了破碎的木块砖瓦。振华的耳朵依然全是耳鸣声，脑袋昏昏沉沉有些模糊。恍惚中，透过炸烂的墙壁，振华看到了屋外的世界。此时的街道已经和开战之时判若两地，到处碎石瓦砾，甚至连一块稍微完整点的墙壁都没有了。硝烟弥漫在空中，巨舰的炮火还在到处开花。振华看到了周立，他畏缩在半人高的墙角里，双手捂着耳朵，不停地发抖，不停地喊叫，振华已经听不清他喊得什么了，只看到他脸上再也没有参战之初“学生装”那样的激动和兴奋了。二排的“大麻子”被炸掉了条腿，趴在地上用手扒着，一点一点往前爬。布满尸体的废墟中，根柱抱着战友的尸体无助地大哭着。很多人在往回跑，振华还看到了陆班长，他满身的血，却依然挺拔地站立着，用自己剩下的唯一一只手臂，端着冲锋枪，愤怒地对着日军据点扫射，口中大喊着大叫着，但很快随着一声炮响，陆班长被淹没在扬起的尘土中。

远处的督军依然在吼叫着：“不准后退，不准后退！谁第一个登上了日军大楼，奖大洋一百块！”刚刚说完，一颗炮弹落在了督军战壕里。正在振华不知所措之际，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原来是张副官。看到张副官，振华感到找到了救星，也想起了张副官的那句话——活下来！振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他可还要回家，还要开学堂，还要见到他的莹莹，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张副官抓着振华不顾一切地往国军阵地冲回去，巨炮炮弹一排排在身后炸开，仿佛在追赶着他们；子弹一串串从身边飞过，呼啸声在耳边清晰可见。身边存活的战友都在往回跑，巨炮炸开的火花不断地吞噬着年轻的生命，没有人愿意被它追上。振华和张副官弓着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越跑越快，一刻都不能耽误，一眼都不敢回头，他们在与子弹赛跑，与生命竞赛。

终于，逃出了舰炮轰炸的范围。身后的街区已经一片废墟，身边的战友已寥寥无几，在这短短几个时辰的战斗中，近一千个年轻的生命再也见不到了。张副官和振华背靠在沙袋上，依然大口大口地喘着。张副官大大小小的战斗以前也打过不少，但从没有一次是这样的惨烈和迅速，他的脸上甚至还留有一丝惊魂未定。振华则已是狂吐不已，也许是跑累的，也许是恐惧的。振华感到自己的胃翻江倒海，胃里已没有了粮食，吐得全是胃酸，心脏都要堵到了嗓子眼，大口喘气却还是呼吸不过来。死里逃生的战士们几乎没有一个衣衫完整像个人样的，大多数人呆滞地望着身后已成为废墟的那块战场，有些和振华一样狂吐不止，更有一部分幸存者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连手中的步枪都快抖到了地上。

通过这一战，他们知道了战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