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碎（2/3）

日落西山。

是啊，太阳在西边的山上快要落下了，小老头儿的命，也快走到尽头了。

“落日倾西山，昏鸦肆哀啼。”

在鸦声中，顾明清回头，望了望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这座贯穿自己半辈子的宅子了。

夕阳仅剩的一抹余晖，盖在了老宅的瓦砾之上，大雨过后的雨水还有些残留，反射着落日，闪闪发光，而顾明清的思绪也如同现在的景色，熠熠生辉。

再看了一眼落日，停留在山头仅剩一分，却在顾明清不舍中，坠入了黑暗。

太阳落山，应该算是天黑了吧，但却没有完全黑，因为月亮出来了。

摸索着梯子，顾明清缓缓下来，直到踩上了土地，才松了口气。

这把老骨头了，要是一家伙摔下来，就真要了他的老命了。

大门敞开着，却显得漆黑幽深，貌似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等待着什么猎物上门一般。

一只脚都已经踏入门槛的顾明清却又将脚收了回来，扶着墙，退了几步。

手从墙上挪开，拿起一看，是一手老茧，而皲裂的缝隙中，是泥土，是土坯墙历经岁月风吹日晒后脱落的痕迹。

在记忆深处，斑驳的土墙曾经是刷过一层薄薄的石灰的，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原本洁白的墙面现在已经杂乱斑驳，曾经涂鸦的痕迹已然浅淡，亦或是消失。

眼前自己跟孩子的音容宛在，往日历历在目，顾明清举起手，曾经的画面在眼前荡起涟漪，慢慢模糊。

“原来是幻梦啊。”

转过身，顾明清步子虽慢，却坚定的踏入门内。

火上烧的水已经沸腾，油灯散发的微光模糊的照亮了屋子。不过灯影摇曳，想来要还是灯盏中的灯油不多，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

提走了水壶，端起了铁锅，架在了炉子上。

其实已然算不得水壶铁锅了，水壶的长壶嘴已经断了一半，铁锅锅耳也就只剩一个 ，很难理解顾明清是怎样将就使用的。

不过不伤大雅，因为顾明清已经开始煮面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嘛。

一碗素面，挖了一勺猪油，颤颤巍巍加了点盐，不过人老眼花加上手抖，貌似，放多了一点。

淋了几勺热汤，化开油盐，顾明清就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妈的，盐放多了，面也煮过头了。”

小老头嘴里口吐妙语，手上却是赶忙加了点汤，这才淡了盐味。

吃完了这碗素面后，顾明清既没有吹灭油灯，也没有往炉中添火，就悉悉索索的脱掉了厚外套，钻进了被子里。

都说老人将死，都会有冥冥的预感，他也一样。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幸运来此世间一遭，尽潇洒，也不幸走完这遭，尽伶仃。”

闭上眼，回想着这一生，往日一幕幕自眼前浮现，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儿时无忧无虑，少年亡父，幸运的是遇到了妻子，慢慢陪她走出低谷，等到了壮年小有所成，喜得贵子千金，母亲又撒手人寰。同妻子相互扶持依偎，望着子女成人，操办婚礼，迎来了小孙子孙女儿，但也走到了尽头，白发人送黑发人，枕边人变梦中人。

要是没有那场劫难，自己，大抵也是四世同堂，闲来无事逗逗孩子，膝下儿女尽孝，一家和睦美满吧。

可惜没有可惜。

想的很多，也很慢，那一幕幕调慢了速度从眼前慢慢展现，可时间过的也很快，快到睁开眼苟延残喘的灯影依旧摇曳，就像顾明清一般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却依旧存活着。

我睁眼可以看见所有，唯独看不见你；我闭眼什么都看不见，唯独能看见你。好像，我思前想后回忆这么多，最多的还是关于你吧。

第一次见你面若桃花，不施粉黛就足以乱我心。

顾明清脑海里回想着那时嘴角流露出微笑，喃喃道：

“好记得我俩那时候闹矛盾，你要跟哥分手，恰逢考试，实在郁郁寡欢，却不巧我俩在同一个考场，唉，写完试卷，我就开始抽烟，监考老师十分震惊的看着我，走到我跟前告诉我不准抽烟，我将卷子递给他，让他看看作文，不多时，他便看完了，只记得当时他说了一句‘还有烟么？’你看过我的小作文后也破防了，哥才不会告诉你，拿下你，我只需用我的才华辅以朴实的文字，用纯爱告诉你我多喜欢你。”

可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不料却成了天人永隔，我清楚的记得你满面血垢，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面带风霜的你叮嘱我一个人好好活着的话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只可惜，你没有孤坟，甚至连衣冠冢都没有，我只能将你埋在我的心里。

一口长气吐出，仿佛泄出了最后一口气。一滴浊泪留下，自顾明清苍白的鬓边流下，灌进了耳内。

举起如同枯木的手，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