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借胆（4）（1/2）

褚千城猛地握住林筝的手，眼睛里又冒出怪异的绿光，指着中间的人说道：“别装蒜！我朋友的胆分明在你那儿！”

“你阿翁肚里是自己的胆，不是你那什么鸟朋友的胆！”“若真有这等废物连自己的胆都守不住，你又何必替她出头？”左边和中间这两个虽有几分理亏，却壮着胆只顾这般叫嚣，褚千城气得凭空抽出一把金灿灿三尺长的四棱铜锏，正欲动手，却见——

林筝似一阵狂风般刮到中间那个少年面前刹住脚，右手岔开手指狠狠向他脑壳击去。

左边那个吃了一惊，正要上前攻她，右边的也犹豫着要帮自己人。千钧一发之际，褚千城跳出来凌空平扫一锏，将二人震翻在地，良久爬不起来，再看锏上还隐隐透出压不住的凶光。

林筝的额伤还用白布包着，表情却十分坚毅，反衬之下凸显雷霆之势，全无半点娇弱之姿。

她右手岔开五指紧紧按着中间那怪的大半脑壳，那怪虽心里明白，身体却老老实实动弹不得，只干瞪眼望着她，褚千城看出她指尖弥散着半透明半白的水雾，只因他也习得《涤心秘术》，外人却看不出门道。

她怒目圆睁骂道：“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将我的胆据为己有，你们却还有脸骂我！”

说罢将手腕一转，那怪痛苦不堪连连讨饶：“高抬贵手，我只是借！饶命！”

“既然是借，如今正该还了！”林筝铿锵有力地说，左手径直向他右上腹掏去。

说来神奇，她的手探囊取物般，真就伸入其腹内，摸索几下，搅得那怪肚内翻江倒海，表情抽搐。

不多时她摸到了什么，那胆气竟自动流入她掌中！她将手抽离其腹内，定睛看时，是一团墨绿色的气凝结作一个长不满三寸，宽约一寸的梨状口袋，正与胆的肉体相似。

林筝凝视片刻，将这团胆气靠近自己右腹，它也如有灵性般钻入体内归位，不久头晕目眩、心悸不宁等病症便烟消云散了。这番凌厉举动惊呆了众人，与之前的低眉顺眼判若两人，她凭着一腔怒气夺回胆气，冷静下来后也暗自惊奇。

见众人吃惊地望着自己，便松手放人，任他倒向一边由同伴搀扶，又向褚千城摆摆手道：“休管我，继续。”褚千城回过神来，见她夺胆恢复，欣慰地回以微笑。

“吴勇，吴敢，吴猛，”褚千城从左到右挨个指着他们道，“你们三个魑怪，当年随父母在中原山林作祟百年，你父母伏诛前求保全你等性命，逝帝念你们年幼无知，百年来只顾修炼并未直接杀生害命，但也从中得利，遂判你们三兄弟五十年不得踏入中土，画地为牢修身养性，又防你等学父母作恶，便收取两胆，令你们共用一胆生存，可还记得？”

三怪猛然想起五十年前的约定，当年只当是逝帝的惩戒，未信真有归还之日，久而久之不以为意，不曾想是今日之期。便一齐伏地拜道：“请尊使行好归还我们吧。”

左边的吴勇道：“我兄弟三个轮流用一胆，无胆之人身心煎熬，为此常常争执不休。今日轮我，在山中看到二位，见这娘子有伤在身胆气虚空，正是窃胆之机，所以才变做尊使模样施法夺去。自知有罪，还望饶恕。”

中间刚被取胆的吴敢颤抖着说道：“小人自知言行无礼，求尊使宽宥。”右边尚未开口的吴猛小心翼翼低声说道：“今日小人无胆，饱受身心之苦，也不曾冒犯二位，祈求赐还。”

褚千城与林筝对视一眼，凭空托在掌上个盒子，神态从容却义正辞严地对三人说道：“本尊行事一向张弛有度，今日奉逝帝钧旨还胆，确须归还；但陛下授权本使便宜行事，当年让你们五十年修身养性，你们却还强取豪夺、出言不逊，可见并未诚心改过。”

三怪面面厮觑，又叩头求饶，林筝在一旁眇视之，揣测三怪不过是敬畏他的身份，觊觎他盒中的胆，才有前倨后恭的转变。

褚千城轻描淡写道：“今日就先还一个，我将布下三道灵符看守你们言行，若发现谁居心不正，别说剩下的一胆，其余的我也大可禀奏陛下收回。”

说罢先挥手引出三道红纸符咒，又一弹指使三道符咒“嗖”得钻入三怪头脑，转手从盒中拣出一团胆气来，信手丢给右侧的吴猛。

吴猛接过塞入自己右腹，刹那间化作小山高的怪兽，险些挨住高深的洞顶，全身黑黢黢，乱石般一身粗糙的皮肉，肌骨健硕，形似无角之龙。唬得林筝扶墙惊视。

魑怪吴猛又摇头晃脑地修正形态，恢复人形，感觉无恙后拜谢。褚千城“啪”得一声关上盒子，淡淡说了句：“十年之约，好自为之。”与林筝头也不回地离去。

出来后天已暗了下来，夜色却不及黑独山黯然，反衬之下群山更暗，天空反倒是灰白。

怀揣着失而复得的胆气，林筝心中积攒的惶惑也少了许多，如天衣仙子所说，自有赎罪之时，眼下倒该珍惜，多行好事，莫问归途。诚然犯下弥天大错难以转圜，可自己不能停留在错处无法自拔，既于事无益，也让余生完全被罪过覆盖，真正的赎罪不仅仅在于弥补，还在于改过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