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佛心、魔心、道心（4/6）

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剩下的一口气怎么用都无所谓。不过既然是真正的活物它的意志更甚，你需得保持清净道心否则会受它蛊惑被它掌控。”

古阳伏地深拜：“晚辈谨记，定当遵守承诺。”

“你可别轻易死了，不然我就让它直接吞了你的尸身好赚回本钱。”

古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理当如此。”

“还有想问的？”

古阳想一想：“前辈可否如实告知，魔生是否命数有变？”

树怔了怔：“为何如此问？”

古阳皱眉：“即是真的。”

树回答：“知道是知道，我也没必要隐瞒。只是当事人想告知你，自会亲口说，我怕是不便多言。”

“晚辈苟活至今，所受魔生的恩惠太多，唯有知晓真相方能想到偿还之法，还请前辈赐教。”

“你已经有所猜想了？”

古阳迟疑一下：“是果实吗？前辈在幻境中给我看过。果实落入土中，整个虞百守都是不死不灭的。”

“我结出的果实便是死亡之果。”

“如果活人吃了会怎样？”

树幽幽笑：“活人看不见那东西，只有死人或者半死不活的才能看见。”

古阳略略放心：“即使说，对半死不活的来说，它可以救命？”

树摇头：“虞百守的那些人，你看他们算是活的还是死的？”

古阳默然。

“所谓命数，就是不可改变。那些嚷着要给人改命改运的都是骗子。自己的命，自己知道。”

“可是，若不是为了救我……”

树指一指古阳胸口：“你已经不是活人，就不要再纠结活与不活的事。很多时候，活的死的都是一样的，只是叫法不同。只要还存在，便可以看作是活的不是吗？”

古阳不太明白，又好像有点明白。他觉得树和金将军一样，老人喜欢故弄玄虚，但若说全无道理，也不尽然。虚实之间，有种超然的洒脱。他自问还做不到。

晚风把夕阳的热气吹过墙头，院落里的阴气却是吹不暖的。

古阳想了很久，树也没有催他。

“最后一个问题，用人命来滋养前辈的死身，这个法子是不是不是前辈想出来的，而是因为发生过，所以前辈知道可行？”

晚风黯淡了颜色，天光渐渐低重。

捋神刀不住鸣叫想为古阳挡一挡寂败的肃煞之气，无奈它自己性属寒凉，无法为别人带去更多暖意。

树叹气：“世间只关心结局，鲜少有人在意过程。少年以为带着我上路就是结局，却不知真正的结局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什么时候开始，方向略微偏了一偏，于是过程就变了。我们走过数不清的四季，翻过一座又一座无人山峰，少年天真地以为一朵花能有什么害处。我在他怀里渐渐长大，像一颗种子般生出根须枝干，他抱不住我便背着我，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突然发现无法把我从身上卸下来。我的根须扎入他的身躯难分难离，把他曾经云淡风轻的脊背压得佝偻扭曲。”

像是光阴重重压上树干，古阳觉得老人的身体沉下三分，没入厚浊混沌的黄土大地。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生长，却可以控制他的身体渐渐转变。等我们终于参悟到，我侵入他的身体是因为他的佛心已转向魔心，他的魔心正好是我壮大的养分时，我问他，怎会入魔？他说，贪心一起，再难去除。我再问，贪心从何而来？他回答，和最初的我一样，并非不肯凋零，只是不愿徒亡。世间百态看得越多，想做越多。世间万物看的越多，不舍越多。此时我才发现，光阴已将他的面容染尽风霜，时间已把他的肉身磨损耗毁。他还活着，乃是借由我的妖力。他已奄奄一息，每时每刻都可能咽气。当时我们就来到了还是个寻常村落的虞百守。弥留之际，我问他，既如此，为何不干脆入魔成魔与我共享永生？他摇头，自己至死仍是佛门人，是生是死都不难，为何生为何死才难。他花费一生虽未修行正果，但毕竟从未改变志向。错了便要回头，哪怕身死魂灭。不几日，他便气绝。而我，借由他的尸身长出新枝，并且在那日开出了满树花苞。至此，我才知晓，借由他的佛心与魔心淬炼，我已从一朵小花长成参天狂木。我无名无姓，自取为伏尸木，以祭奠他舍身成全我的慈悲。我想助他往生却不能，他注定要堕入十八层炼狱赎清罪过。于是我将他的魂魄封存在我体内，只要我身不死他便得享永恒安宁。”

“后来，沧海换遍，星河斗转，不知多久之后，我忽然开始结果，果子落入大地，此处的村民便长生不死。或者说，永死不生。总之，这些人没再老去和死去，当然也没有出生。这里，就是虞百守。因为异常，这里再没有活人出入。再后来，妖族聚集久居不离，虞百守就成了和妖域相连的一块特别之处。”

树没有停顿地说了许多话，直至感到疲倦突然止住。

古阳听见晚风萦回于枯寂的庭院找不到出去的路，日光懒懒地俯下身子，为墙角镀上一层金霜。和虞百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