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1/3）

伍

“要不说你白痴！”她放下喝光的酒坛，仿佛已经醉了，“我们阴兵是不可能会爱上一个人的……”

她的回答是一个标准答案，所有的阴兵都会这么告诉你。作为一名阴兵，我们很强大，能够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具有一切他们梦想中要得到的能力。但我们仿佛缺少了一个爱上一个人的能力，可能是因为这种能力对于我们执行任务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在创造我们的时候就在脑海中抹掉了。

可是我总觉得红娘子在说谎，以为她眼底有一股微微的波动出卖了她。

我很好奇那股眼底的波动到底是什么，因为那仿佛是一种我从未理解过的情绪。我从前工作是追踪捕杀恶灵，虽然没有了双剑，但想要查清一个红鸾司主事的底细还是易如反掌的。

虽然她隐藏得很好，但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

每个月圆之夜，她都会独自到长安郊区外的一座小山上赏月。那是一座很矮的土坡，一到夏天便长满了青草，越野中还会有群舞的飞萤。红娘子总会带一坛老酒，目光悠远地注视着山下一间还好点着灯的草屋。

草屋的窗子半开着，灯下坐着一个长在读书的老翁。

那老翁年轻时一定很英俊，即便脸上被时间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依然有一双儒雅温和的眼睛，像是两颗不与日月争辉的星辰。

我看到红娘子再次泛起的那股波动，她嘴角微微一翘，像是笑了。

我们是很少见到红娘子笑的，没想到她也会有如此温柔的瞬间，我不得不说这个瞬间的她很美。

后来我才知道，在爱情中的女人都是那样美的。

“出来吧！”她竟然发现了我。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红着脸从暗处走了出来，跟踪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

“喝酒！”她没有解释，只是把酒坛扔给我。

“那个男人是谁？”

“我忘记了他的名字了。”她苦笑，“四十年前，他曾经是我手里的一个线轴。”

“我们是阴兵，怎么会忘记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不得不忘记。”

“因为你爱他？”我试探着问。

良久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抱歉，我骗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剥夺爱一个人的能力。但是作为天兵来说，我们只能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我们不能去爱一个人。”

“为什么？”我是真的不明白。

从前我只有想要杀掉的人，不管他是恶灵还是恶人，只要看不顺眼，只管把剑就好了。但是到了这个女人掌管的地方，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婆婆妈妈起来了。

“因为天道并没有给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安排姻缘。”红娘子望着山下那扇窗子说，“爱一个人会让我们痛苦。”

我顺着她的眼神往过去，窗子里的老翁依然在读着书，身边却多了一个慈祥的老妪，轻轻为他披上一件外衣。那应该是他的妻子吧。夏天的夜里，山风还是很冷的。

喝再多的酒你依然不会忘记那种痛苦……红娘子沉默了。

“所以他还记得你么？”我问。

“记得？！”红娘子想看傻瓜一样看着我，“他根本没见过我。”

“那你这份爱岂不是辜负了么？”我忍不住问。

“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姻缘就是被辜负的那一段。”红娘子第一次在我面前伤感，“这个道理，我希望我手下的你们一辈子都不要懂。”

“反正我是不懂，我只懂拔剑生死，快意恩仇！”我咧嘴一笑。

“男人真是白痴……”

“最后一个问题——”

“你今天好烦！”

“你为什么会爱上一这个人？”

“因为——”红娘子望着山下的灯火莞尔一笑，“他有一双星辰般的眼睛，而我最喜欢看星星了。”

女人真是麻烦啊！

什么叫作最好的姻缘就是被辜负的那段，那一晚之后很久我依然没能弄懂。但是在红鸾司的日子，却比最开始的时候轻松了不少。虽然红娘子依然如恶鬼一般铁血，姑娘们依然如坊间大妈一样唠叨，但是我却仿佛感觉自己已经融入这里了。

听说以前的那帮老伙计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我那位野心勃勃的上司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群新人，用来取代我曾经的同伴们。他们换掉了标志性的白袍，改穿了黑袍。本来只有无常才穿黑炮，可是他们显然那并不是无常，因为这些新人的每一根发丝都如同剑刃一般银亮，个个脸色阴沉，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管他的呢，彼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现在日子过得也很逍遥自在，最近还被派到了皇宫里，专门负责那里的姻缘事物。

当然了，我也不能闲着，还要帮皇宫里的各位维护他们命中注定的姻缘。什么公主啦，皇子啦，甚至皇帝自己的也需要被维护。

不过当今皇帝的姻缘线是很特别的，我曾经亲眼看见过那根他和他最喜爱的妃子的线轴，他们之间连着一根几乎透明的红线。别看那根红线看起来弱不禁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