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脸来的如此快（1/2）

不等二人再多说什么，病坊西头忽然传来陶罐碰撞的清响，两人同时转头望去，便见七八个总角小儿正叠着罗汉。本文免费搜索：小说魂 xiaoshuohun.org

最下头的虎头鞋少年扎着马步，脖颈憋得通红仍死死托着同伴脚踝；中间梳双丫髻的女童颤巍巍伸手，指尖将将触到悬垂的艾草束，却带得梁木簌簌落灰。

忽听得“咔嚓”裂帛声，最顶上穿葛布短褐的男童一个趔趄，怀里的陶药碾眼看要砸向青砖。

“仔细烫着！”乡民中当过泥瓦匠的赵大眼疾手快，蒲扇般的巴掌凌空抄住滚烫的器皿。

他提着领头孩子的后领像拎起只猫崽，浓眉倒竖“作死呢！这艾草熏着防瘟的，也是你们动得的？”。

孩子们泥鳅似地缩成一团，倒是那扎红头绳的女童鼓着腮帮子嚷道“阿青姐姐煎药烫了手！翠儿姐姐才说让俺们给她取艾草练灰止血的！”。

带着河南府乡音的童声脆生生荡过病坊，惊醒了蜷在母亲怀里的婴孩，引得几声嘹亮啼哭破开凝滞的夜雾。

寿华和吴雍本就离的不是太远，二人提着灯笼疾步赶来，吴雍见到一个男童蹭破了膝头，当即便半跪在地，用寿华递过来的一个净布轻拭。

艾草燃烧的苦香萦绕间，他握着孩子糊满泥巴的手掌温声道“艾叶炭的确能够敛伤，但是还需要经过炮制才能用”。

随即他转头回望寿华，看到寿华嘴角挂着笑，便也又笑着添了句“明日教你们制艾炷可好？”。

月光漫过病坊窗棂，将众人身影拉得老长，赵大挠着后脑勺讪笑，他粗糙的指节上还沾着方才接药碾时烫出的水泡。

“赵大哥快快擦擦”寿华递过一块浸了马齿苋汁的布条，忽又听得西厢的厨房传来翠儿的惊呼和另一名女子的哭腔。

那名唤阿青的女子手上本就烫了水泡，她捧着孩子们不知何时偷塞进药筐的野菊花，正被那花茎上的毛刺扎得跳脚。

寿华和吴雍听罢又看向那几个熊孩子，可他们却早己经互相掩护着跑路了，只留下一旁的赵大与吴雍和寿华大眼瞪小眼。

铜壶滴漏指向子正时分，寿华第五次为灯笼续上鱼脂油，帮忙守夜的乡民敲响的梆声在春夜的薄雾中荡开第三轮涟漪。

吴雍就着寿华手中的羊角灯检视脉枕，罗布织衣的肩线己被夜露浸出深色水痕。

跃动的火光里，灯笼投出的光晕里忽然窜起几星艾烟，吴雍正俯身在西南角第七张病榻旁，三指虚搭在刘寡妇腕间，忽觉指腹下的尺脉如春蚕食叶般细弱起来，额间覆着的冷帕子也早被接连不断的高热蒸得半干。

“该换悬灸法了”他话音未落，寿华便己从一旁递来了一支用桑皮纸裹着的艾炷，艾绒特有的辛香混着她袖间的佩兰气息掠过他的鼻尖，总是能在他感觉有些困乏时给他提神。

“咳咳…十六号床李婶的脉象己趋平和，孙大郎的舌苔也转润了”吴雍借着调整艾炷高度侧过脸，将喉间的腥甜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娘子且去歇个把时辰，明日还有的忙呢，这里有我守着足矣”。

寿华执灯的手紧了紧，手中的羊角灯映着她蹙起的细眉“官人莫要逞强，你刚刚才喝的汤药，你…”。

但她话未说完便被吴雍截断，他指着东南角酣睡的孩童轻笑道“你听狗儿的鼾声，比昨日响了三成力道，这般生机勃勃的，阎罗殿前都该绕着走”。

寿华微微蹙眉，她敏锐的觉察到真相绝对并非吴雍对她所说的这般“官人哪怕这般说，可我却也是休息的不安心”。

“此前脉象，娘子也曾感受过了，我现在好的很，不妨事的，倒是娘子……如今可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可别耽误了”吴雍依着惯例又说起了浑话，虽然他也乏累的很，可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丝毫。

“官人…你，你总是这般，你再这样我可真的不理你了”寿华嗔怪着微微踮起脚尖戳了戳吴雍的眉间，吴雍没有躲，可最终却也没有把头回正，只是一边躲着还在一边对着寿华调笑“长不高喽～”。

“官人说歇息那妾身这便就去歇息，可你别想我明天理会你！”寿华说罢轻甩儒裙转身便走，只是走着走着她却渐渐慢了下来，好似还在等吴雍说些什么告饶的话来，可首到都快走到廊道尽头了还没有等到，她便负气般再次加快步子拐进了拐角处。

更漏滴答声里，吴雍目送那抹藕荷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他立即扶住斑驳的廊柱开始剧烈喘息，中衣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贴着痨病初愈的脊梁骨阵阵发凉。

待他喘匀气后却是忽觉喉头刺痒难耐，撕扯肺腑的呛咳声撞上回廊青砖，在夤夜寂静里格外惊心，他忙掏出素帕掩口——帕心绽开的红梅却是比没有好转前又艳了三分。

而这一幕却是被躲在拐角阴影处的寿华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寿华猛地攥紧腰间的药囊，佩兰叶的汁液顺着指缝渗入衣角，原本的那“负气离去”也不过是配合着他罢了，此时再细细想来却是又只感觉痛在心头。

寿华没有出去，她自然知晓吴雍特意支开她，就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所以她也就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