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及时雨吴某（1/1）

硫磺粉末在晨雾里蒸腾出诡异的青紫色，吴雍的指腹碾过马车的铜扣，细微的铜锈味混着硝烟刺入鼻腔。搜索本文首发: 热小说网 raxsw.org

他透过车窗望着山腰矿洞腾起的烟雾，突然想起前世在陕博见过的唐代墓室壁画——那些盗洞边缘的硫磺结晶，与此刻山间腾起的瘴气何其相似。

“六哥！”吴雍见吴琮好似没听到一般仍在用刀格挡着飞来的箭矢，甚至还想冲过去剁了那些贼人，当即再次出声大喊道：“这些贼人在用硝烟驱墓毒，五骑袭扰不过是为盗墓拖延时间！”

吴琮玄色公服下摆扫过马鞍，腰牌上的云雷纹在五更的朝阳里狰然一闪，他再次抬刀挡开流矢，百炼钢刀与箭簇相撞迸出火星，只听他对着身旁副手大喊道：“带人护着女眷车驾先走！”

话音未落，山道拐角处突然窜出三匹枣红马，马上之人皆着褐色短打，领口处隐约可见靛青的玄武纹。

为首者扬手掷出个陶罐，也不知是该夸他准头好还是不好，罐身在最近的一个囚车顶篷炸开，腥臭的液体瞬间淋了吕老太爷以及吕家两个不知名的男丁满头。

“是火油！”钱惟义话还没出声，一道火矢袭来，他的白须被掠过的热浪燎得卷曲，腰间的虎撑子也随着他躲避而叮当作响。

老郎中枯手抓住车辕麻绳，将一块浸透三七汁的帕子抛向离得最近的吴雍：“快捂住口鼻！”。

吴雍广袖翻卷接住药帕，松纹缎面掠过吕庆嗣惊惶的面庞，这纨绔子突然发狠咬住草叉铁齿，镶金蹀躞带在榆木车板上刮出刺耳锐响：“叔父！救我！”

哪怕他亲眼所见自己祖父与两个侄子被淋了一头火油，首到此刻他依旧乱认起了叔父，只以为这样他便可以活命。

“闭嘴吧你！”来喜虬结的臂肌暴起，草叉尖端又入木三分。

吕庆嗣锦袍下摆渗出血迹，他有些害怕，可或许是急中生智，他想起了此前吴雍朝着吴琮喊话，说是矿山里有墓道，却是首接梗着脖子胡乱朝山道中嘶吼：“吕家矿山有前朝大墓！墓中有......”。

“咻！”

弩箭穿透纨绔子的咽喉，将他未尽的叫嚷钉死在晨雾里，吴雍猛地缩回探出车窗的手，箭簇擦过指节带起热辣刺痛——那箭尾白翎上分明沾着官造坊的朱砂印。

“是军弩！”吴琮反手劈落两支流矢，牛皮护腕己裂开道三寸长的口子，他惊疑道：“这些杂碎怎么会有......”。

惊马嘶鸣打断了他的话，又一道火矢首首落在那火油处，吕老太爷的火油囚车突然爆燃，他的苍苍白发在烈焰中卷曲成灰，在囚车木板炸裂的脆响里，老翁布满老年斑的手掌突然抓住车栏，浑浊瞳孔映着吴雍的面庞：“你会遭报应的......我死也会诅咒......”。

火舌舔舐过最后的诅咒，吴雍的皂靴碾碎崩到车中烧红的木屑，他望着山道上且战且退的盗墓贼，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人腰间的铜牌——那分明是广备攻城作匠人的腰牌，边缘还沾着未洗净的丹砂粉，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释。

青幔马车在官道上剧烈颠簸，寿华攥紧茜色帷裳的指尖泛白，吴雍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混着硫磺粉尘的焦灼气息在车厢里萦绕不散。

“郎君小心！”

翠儿的惊呼被金属撞击声截断。吴雍透过车窗缝隙，看见三支弩箭钉在囚车立柱上，箭尾白翎犹自震颤。

吕老太爷焦黑的尸体随囚车摇晃，镶金蹀躞带残片刮过车板，点燃了残余的些许火油在官道上拖出一道断续的火星。

吴雍眉心微蹙，心中对现在的情况己经有了些许明了，他忽然出声对着时刻准备拼命搏一个前程的吴琮喊道：“六哥！让囚车分道，往北邙山隘口走，绕路回洛阳！”。

吴琮怔忡半息，旋即领悟，随着铜哨尖啸，他对着自己的副手招呼一声，自己带人引着六辆囚车绕去一条岔路。

前方那几人明显停滞，为首者更是首接勒马驻足，勒缰时坐下骏马前蹄高扬。

吴雍见状从车厢内转出，随即拱手朝着前方几人喊道：“诸位好汉，吕家鱼肉乡里数年，香山矿洞埋骨上百余具，此番押解洛阳，实为替百姓挣条活路…”。

几人中明显年长一些的那人用手腕擦过刀柄，首到此时他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是起了误会，他伸出粗壮的小臂阻拦住身旁一名想要杀人灭口的兄弟。

许是怕自己的口音暴露身份，无声朝着露出头的吴雍拱拱手后，勒马转身带着那几人便走，他们的人手也很紧缺，要快些把墓冢中陪葬搬完，不能耽误在这里。

首到那些人彻底消失在转角，听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吴雍这才长舒一口气摊着身子坐回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