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阿野母亲（2/2）

阿姨也在啊。”她强笑着把菜放进水池，“晚上做地三鲜吧。”

“巧珍啊，”母亲慢悠悠站起来，围裙下摆扫过桌上的菜篮，“你那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我跟阿野搬过去？省得你们月月交房租，钱留着生娃多好。”

水龙头的水流声突然变得刺耳。巧珍握着菜刀的手发白，刀刃在案板上划出长长的刻痕：“房子租约还没到期，而且......”

“有啥不好说的？”母亲截断她的话，从兜里掏出张存折拍在桌上，“阿姨这儿也能出点装修钱，一家人住一起，互相照应！”存折边角磨得毛糙，露出里面零零散散的存款数字。

阿野盯着水池里漂浮的菜叶子，想起巧珍每次发工资都仔细记账的模样，想起她熬夜做方案时台灯下的黑眼圈。可母亲布满老茧的手又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双手曾在寒冬给他缝补棉衣，在烈日下割了三亩麦子供他上大学。

“巧珍，要不......”他刚开口，就看见巧珍转身时眼里碎裂的光。窗外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三个人中间。

厨房蒸腾的热气里，巧珍的手攥着水龙头，指节泛白。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着茄子，却冲不散空气里凝滞的尴尬。

"阿姨，这房子真的不方便。"巧珍关掉水龙头，声音比往常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租客签了两年合约，违约要赔不少钱。"

阿野母亲的眼皮跳了跳，枯瘦的手指叩着桌面："合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给租客多补点钱，让他们搬走不就行了？"她看向阿野，眼神里带着责备，"阿野，你也不劝劝巧珍，咱们母子挤在这破房子里，像什么样子？"

阿野喉头发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巧珍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水渍："阿姨，那房子是我一个人付的首付，每个月还要还贷款。现在租出去，租金刚好能抵一部分房贷。"

"合着以后结了婚，还分你我？"母亲突然提高声调，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我儿子跟着你吃苦受累，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你倒好，藏着房子享清闲......"

"够了！"巧珍猛地打断她的话，眼眶发红，"当初买房的时候，阿野连首付的零头都拿不出来。这些年我白天在4S店卖车，晚上去夜市摆摊，一分一毫攒出来的房子，凭什么要让出来？"

阿野看着巧珍剧烈起伏的胸口，突然想起她为了谈成一单生意，在暴雨天守了客户三个小时；想起她深夜数着皱巴巴的钞票，笑着说"再攒半年就能提前还贷"的模样。而此刻，这些画面在母亲冰冷的眼神里碎成了渣。

"好啊，说得这么清楚。"母亲抓起桌上的存折，冷笑一声，"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把我们当自家人！"她转身往门口走，塑料凉鞋在地板上踩出刺耳的声响，"阿野，你要是想继续跟着这种女人，就当没我这个妈！"

门被重重摔上的瞬间，墙上的相框晃了晃。照片里，和阿野搂在一起的巧珍笑得灿烂，而此刻的她背对着阿野，肩膀微微发抖。夕阳透过斑驳的玻璃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