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剃头担子里的活发》（2/7）

个半人高的红漆木箱，箱盖紧闭，颜色暗沉得如同凝固的血块，上面挂着一把同样油腻乌黑的黄铜锁。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俯身在那铜盆前，似乎在搅动着什么。听到门响，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关节生锈的滞涩感，转过身来。

是吴瘸子。

他比我想象中还要老，还要枯槁。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死灰色，紧贴在嶙峋的骨头上，像一张揉搓过无数次的劣质皮革。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如同两口积满了淤泥的枯井，毫无神采，看人时带着一种穿透般的麻木。他的左腿似乎受过重伤，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支撑他身体的重心落在一条同样枯瘦的右腿上。最扎眼的是他的手——枯柴般的手指骨节粗大变形，指甲又长又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陈年污垢般的黄褐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

他浑浊的眼珠在我脸上毫无情绪地扫了一下，那眼神冰冷，不像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说……一块待处理的材料。

“想学剃头？”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刮着人的耳膜，没有任何起伏。+新,完\本^神′站, \无_错?内`容^

我喉咙发紧，艰难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瘸子没再说话。他转过身，拿起铜盆边一个同样油腻的葫芦瓢，舀起一瓢盆里冒着热气的、浑浊发黄、表面漂浮着一层油花和不明碎屑的液体，指了指那张破旧的理发椅。

“坐下。”

那液体散发出的甜腻腥臭几乎令人窒息。我强忍着巨大的不适和恐惧，僵硬地走过去，在那张黏腻冰冷的皮革椅上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吴瘸子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身后。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老人体味、劣质头油和那股甜腻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枯槁的手按在我的头顶，那触感冰冷滑腻，如同被一条毒蛇缠绕。我浑身一激灵，肌肉瞬间绷紧。

“头油。”他嘶哑地说了一句，将那瓢散发着恶臭的浑浊液体，劈头盖脸地浇在了我的头发上！

“呃！”温热的、带着强烈刺激气味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我的头发和头皮，顺着脖颈流下！那股难以形容的甜腻腥臭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虫子，疯狂地钻进我的鼻孔，首冲脑髓！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吐出来。

吴瘸子那双枯槁如同鸟爪、指甲缝里塞满黑垢的手，开始在我的头皮上用力地抓挠、揉搓！力道大得惊人，仿佛不是在洗头，而是在刮掉一层皮！指甲刮过头皮，带来阵阵刺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痒感！每一次抓挠，都伴随着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嘶啦”声，像是……无数根细小的东西被强行扯断？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巨大的恐惧让我全身僵硬！那声音……那感觉……不是头发被扯断！更像是……有什么活物……寄生在我的头皮上……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啊！”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想从椅子上弹起来！

“别动！”吴瘸子枯槁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按住我的肩膀！那力量大得超乎想象，根本不是他这副枯槁身躯该有的！一股冰冷的、带着无尽死气的巨力瞬间将我钉死在椅子上！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空洞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头发……”他嘶哑的声音贴着我的后脑勺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脏东西……都得洗干净……”

他的手指继续在我头皮上疯狂地抓挠、揉搓！力道更重！指甲刮过头皮的刺痛感和那种诡异的麻痒感越来越强烈！那“嘶啦嘶啦”的细微声响也变得更加密集、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根细小的、看不见的“线”，正被他从我的头皮深处，硬生生地……抽拔出来！

极致的恐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冷汗如同瀑布般从全身每一个毛孔里涌出！我像一具被钉在砧板上的活鱼，只能徒劳地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和无法言喻的惊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吴瘸子终于停下了那令人头皮炸裂的抓挠。他拿起一块同样油腻发黑、散发着馊味的破布，胡乱地在我头上擦了几下，将那混合着恶臭液体和……某些看不见的“脏东西”抹掉。

“起来。”他松开手，声音依旧平板无波。

我如同获得了大赦，手脚冰凉、浑身发软地从那张如同刑具的椅子上滑下来，踉跄着退后几步，背脊死死抵住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开。

吴瘸子没再看我。他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红漆木箱前。他伸出那只枯槁的手，在油腻的裤子上随意擦了擦，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诡异姿态，从怀里摸出一把同样布满油污的黄铜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尖涩刺耳的摩擦声。

“咔哒。”

一声沉闷的机械声响。

沉重的黄铜锁，开了。

吴瘸子枯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