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存在的邻居》（3/7）

一户人家，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柳瘸子家。我拼命拍打他那扇同样破旧的木门，声音嘶哑地喊着：“柳叔！柳叔开门！开门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柳瘸子那张带着常年熬夜和烟酒痕迹的脸露了出来，满是惊愕和不耐烦：“咋了咋了？大清早的鬼叫啥？你爷……？”

“不是！不是我爷！”我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右边！我家右边那个院子！昨晚！昨晚我看见里面有个穿寿衣的老太婆在梳头！”

柳瘸子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混杂着惊疑、恐惧和一种……“你疯了”的荒谬感。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我的手，连连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胡……胡扯啥！”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尖利，“右边？那破院子？那鬼地方荒了快十年了！耗子都不乐意去！哪来的人？还穿寿衣？还梳头？你娃是不是赶路赶魔怔了？眼花了！”

“我没眼花！”我急得几乎要跳起来，“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塌了的墙豁口后面！穿着黑寿衣，花白头发，拿着把红梳子……”

“闭嘴！”柳瘸子猛地打断我，脸色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他左右飞快地瞟了一眼，仿佛怕被什么听见，“再胡说八道我抽你！那地方……那地方不干净！晦气！别瞎打听！回去守着你爷去！”他说完，像避瘟疫一样，“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门栓落下的声音格外刺耳。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柳瘸子的反应……那绝不是对一个疯子或者眼花的反应！那是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不死心，又跑到村里仅有的几户还亮着灯的人家，拍开他们的门。王大娘，李老栓……无论我找到谁，只要一提起右边那个院子，一说到“穿寿衣的老太婆”，得到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

先是瞬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随即是脸色剧变，眼神躲闪，语气变得极其生硬甚至粗暴，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恐慌。

“胡说八道！那屋早没人了！邪性得很！”

“娃子，你是不是累糊涂了？快回去！别瞎想！”

“什么老太婆？没有！从来就没有！那地方邪门，少提！”

没有一个人承认！没有一个人！他们统一的口径是“荒废十年”，却对任何具体的询问，尤其是关于“人”的询问，表现出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回避和恐惧。那种恐惧如此真实，如此一致，反而像一层厚厚的、冰冷的裹尸布，把我紧紧地包裹起来，让我喘不过气。他们到底在怕什么？那个梳头的老太婆，到底是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爷爷家。院子里的泥泞冰冷刺骨，屋里的药味和衰败气息更浓了。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进里屋，看到爷爷依旧昏迷着躺在炕上，那张枯槁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蒙着一层死灰。

我颓然地坐到炕沿边，冰冷的炕沿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一首钻进骨髓里。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巨大的恐惧像两座大山压下来，我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头沉重地抵在冰凉的土墙上。爷爷那只枯瘦冰凉的手，就搁在被子上，离我不过一尺。

就在这时。

那只枯柴般的手，突然猛地抬了起来！像一只从坟墓里伸出的鬼爪，带着一股冰冷的死气，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死死地、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呃……嗬嗬……” 爷爷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艰难、急促的抽气声。他那深陷的眼窝猛地睁开，浑浊的眼球死死地、首勾勾地瞪着我，里面没有一丝活人的光彩，只有一种濒死的、燃烧灵魂般的疯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干裂的唇皮被撕开，渗出血丝。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不堪、却又无比清晰的字眼：

“她……她回来了……”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l^u_o￠q`i\u.f_e?n￠g~.￠c^o￠m′

“讨……讨棺材了……” 爷爷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腕的肉里，带来钻心的疼痛。他死死盯着我，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到了我身后某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她……回来……讨棺材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如同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爷爷眼中的疯狂光芒瞬间熄灭，抓住我的那只手猛地松开，无力地垂落在炕沿上。他头一歪，深陷的眼窝再次闭上，只有胸膛那点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但比之前更加微弱，几乎感觉不到了。

“讨棺材……讨棺材……” 我喃喃地重复着，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手腕上被掐出的血印火辣辣地疼。那个穿寿衣梳头的老太婆……她讨什么棺材？爷爷知道她？全村人都知道她！他们都在害怕！他们在害怕她回来讨债！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爷爷的呓语，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恐惧的闸门。我猛地抬头，视线穿过破旧的窗棂，死死盯住右边那座死寂的、破败的院子。荒草在冷雨中瑟缩着，塌陷的屋顶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