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形》（4/6）

阵阵作呕。袋口被死死扎紧，像一个鼓胀的、充满不祥的肿瘤。

她拖着这个沉重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午夜的城市街道空旷而冰冷，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她像逃离瘟疫源头一样，跑到离家足有七八个街区外的、一个巨大而混乱的垃圾转运站。那里堆满了各色垃圾，散发着更加复杂刺鼻的腐臭。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那个黑色的袋子狠狠甩进了堆积如山的垃圾堆深处，看着它被淹没。做完这一切，她瘫软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冰冷的夜风也无法吹散她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弥漫着残留甜香的“家”，小雅像被抽干了灵魂。她不敢开灯，摸索着倒在卧室冰冷的床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细微的风吹草动——水管里水流的声音，远处汽车的鸣笛——都让她惊跳起来。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的撕扯下沉浮，最后终于滑向一片黑暗的、无梦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将她从深沉的昏睡中硬生生拽醒。不是来自空气，而是来自体内，仿佛血液都被冻成了冰碴。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惨白的光线，己经是白天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重锤敲击过。昨晚疯狂的毁灭和逃离像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噩梦。她挣扎着坐起身，赤着脚，像一具提线木偶，无意识地拉开卧室门，走向客厅。

一步，两步……视野逐渐开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中央的旧沙发。然后——

小雅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心脏像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爆！极致的恐惧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动作和思维，甚至连尖叫都被封死在喉咙里，只剩下一种无声的、濒死的窒息感。

那个被砍成碎片、被她丢弃在遥远垃圾堆深处的人偶，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端坐在她家的沙发上！

它坐姿端正，头颅微微抬起，塑料脸上凝固着那副永恒不变的、空洞而诡异的“微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它光滑的脸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它身上，不再穿着那件旧碎花裙。

它穿着一件柔软的、烟粉色的细肩带真丝睡裙——正是小雅昨晚睡前脱下来、随手扔在卧室椅子上的那一件！

睡裙穿在它身上，肩带滑落一边，露出光滑的塑料肩膀，裙摆下摆空荡荡地垂着。它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姿态娴静得令人发疯。整个客厅里，那股甜腻到极致的香水味浓烈得如同实质，几乎令人窒息。它就那样“坐”着，像一个等待己久、终于归家的主人。

“啊……呃……”小雅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气音。她踉跄着后退，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崩塌。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毁灭！彻底的毁灭！只有火！只有彻底的焚烧才能终结这一切！这个念头如同地狱之火，瞬间吞噬了她残存的意识。她像一头被彻底逼疯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嘶吼着冲向厨房。那里，有她用来点香薰蜡烛的打火机，还有……一瓶还没开封的高度白酒！

她抓起打火机和酒瓶，如同握着最后的武器，冲向那个端坐的恶魔。她拧开瓶盖，浓烈的酒精气味瞬间盖过了甜腻的香水味。她将瓶口对准沙发上的人偶，瓶身倾斜——

就在晶莹的酒液即将泼洒而出的瞬间，沙发上的人偶，毫无征兆地、猛地抬起了头！

它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极限，僵硬感荡然无存。那张酷似小雅的塑料脸上，那空洞的“微笑”陡然扭曲、扩大，形成一个极其夸张、极其狰狞的弧度，几乎要撕裂那张脸！更恐怖的是它的眼睛——那深褐色的玻璃眼球深处，骤然亮起两点针尖般细小、却无比刺目的猩红光芒，如同地狱之火在燃烧！

“嗬——！”小雅的动作瞬间凝固，泼酒的动作僵在半空，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抽气声。

人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它以一种非人的、如同瞬移般的速度从沙发上弹起，冰冷坚硬的塑料手掌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抓住了小雅握着酒瓶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小雅的手臂和大脑。她眼前一黑，惨叫声尚未出口，人偶的另一只手己经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双脚无助地在空气中踢蹬。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她徒劳地挣扎，指甲在人偶光滑冰冷的塑料手臂上抓挠，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却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她的身体被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骨头碎裂的剧痛在全身炸开。模糊的视线中，人偶那张扭曲狞笑的脸庞在视野上方无限放大，占据了整个天空。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恶魔的瞳孔，死死锁定着她濒死的灵魂。

然后，它张开了嘴。

没有牙齿，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

一个声音从那张嘴里发了出来。冰冷、平首，没有任何人类的语调起伏，却无比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