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雪月讨封》（6/7）

缝中幽幽飘出，钻入李老西的耳膜，首抵灵魂深处：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掌控一切的威严。仿佛整个林海雪原的寒气都凝聚在这一问之中。

李老西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脸上被自己抓出的血痕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他看到了雪地上那个小小的爪印，看到了那无声的嘲弄。赵瞎子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缺的是人气儿，是人形儿…得准备好…割肉！放血！甚至…舍掉身上‘像人’的那点东西…”

供品…鸡和肉…不够！远远不够！

它要的是“脏封”！是用他身上“像人”的东西去填！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最后一丝疯狂的火焰，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绝望的麻木。一股腥臊味从他裤裆里弥漫开来——他失禁了。温热的尿液顺着裤管流下，在冰冷的雪地上迅速结冰。

他认命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李老西的喉咙，将最后一丝疯狂和反抗的意志彻底碾碎。赵瞎子的话成了他脑海中唯一的、冰冷的指引：“…用这个，去填它被污掉的‘封’…舍掉身上‘像人’的那点东西…”

那只布满暗红绒毛的左手，此刻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再属于他。它剧烈地颤抖着，五指痉挛般地张开又蜷缩，暗黄色的、弯曲锋利的指甲在惨淡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手臂上的绒毛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密、更加刺眼。

李老西的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垂死般的“嗬嗬”声。他的眼睛，瞳孔己经缩成了两条冰冷的金色细缝，死死盯着自己那只异化的左手，眼神空洞而绝望，又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扭曲的“觉悟”。

他猛地抬起了右手！

手中紧握的，正是那把刚刚斩杀了公鸡、刃口还沾着暗红血渍的柴刀！

刀刃在冰冷的空气中反射着森寒的光。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催逼下，在某种非人意志的驱动下，李老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嘶吼，右手柴刀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挥落！

刀光一闪！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

鲜血如同怒放的红莲，猛地从断腕处狂喷而出！滚烫的血滴溅在冰冷的雪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细小的血雾。那只布满了暗红绒毛、异化得如同野兽前爪的左手，齐腕而断，掉落在染血的雪地上！断口处筋肉模糊，白骨森然！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了李老西的全身！他眼前一黑，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里，脸正好砸在自己断手喷涌出的血泊中。浓烈的血腥味灌满了他的口鼻。

“呃啊——！”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在死寂的林间空地上空回荡，惊起了远处树梢上几只寒鸦，“呱呱”地飞向灰暗的天空。

他蜷缩在血泊中，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痉挛。断腕处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大片大片的积雪。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疯狂地穿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撕扯着他的意识。他张大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雪沫。

断手静静地躺在几步外的雪地上。暗红色的绒毛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沾满了粘稠的血污和雪粉。那弯曲锋利的指甲，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李老西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挣扎，意识如同风中残烛。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金色竖瞳，透过眼前被汗水、血水和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地望向空地中央那个红袄身影。

它依旧蹲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浓黑的阴影覆盖着它的脸。

然而，在那片吞噬一切的浓黑之下，那道细长的裂缝，似乎…无声地向上弯曲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它在笑。

一种无声的、冰冷的、饱含着贪婪和满足的狞笑。

紧接着，那红袄身影开始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动、模糊。浓烈的狐臊味和血腥味仿佛达到了顶点，然后骤然收缩、消散！

“呼——”

一阵凭空卷起的、冰冷刺骨的阴风猛地扫过空地，卷起地上的雪沫和几片染血的鸡毛。

风过处，空地中央空空如也。

那只断手，连同地上的死鸡、生肉，以及大片大片的血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李老西身下那滩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的血泊，和他右腕处那狰狞的、血肉模糊的断口，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王翠花瘫倒在十几步外的雪地里，目睹了这血腥而诡谲的全程。当丈夫挥刀断手的瞬间，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此刻看到那红影和断手凭空消失，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到李老西身边。

“老西！老西！你醒醒！别吓我啊！”她哭喊着，手忙脚乱地想撕下自己的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