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灰雨》（3/7）

死死地钉在门口这群“闯入者”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李瘸子的熟悉感，只有对“肉”的赤裸裸的、疯狂到极致的渴望！

“嗬…嘿嘿…” 他喉咙里滚出黏腻的低笑，嘴角咧得更大，血和涎水混合着滴落。他沾满污血和内脏碎块的手指，神经质地抠抓着身下冰冷的泥地，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的泥垢和狗毛。他沾满血污的下颌骨不自然地蠕动着，像是在咀嚼着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

“肉…嘿嘿…饿…”

那含混不清、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呓语，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门外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妈呀——！”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惨叫。

“鬼！变畜生啦！”

“跑啊！”

积聚的恐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刚才还试图撞门、叫骂的村民们，此刻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转身就逃，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狭窄的院门口顿时一片混乱，人挤人，人推人，摔倒的、踩踏的，绝望的哭喊和惊恐的尖叫响成一片，如同末日降临。

王老疙瘩也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腿肚子转筋，被混乱的人流裹挟着踉跄后退。他最后瞥见的是，李瘸子那双缩成针尖、闪烁着疯狂红光的眼睛，越过混乱奔逃的人群，死死地、怨毒地钉在了他自己那张惊恐扭曲的老脸上。

那目光，冰冷、饥饿、带着一种非人的诅咒。

王老疙瘩脚下一软，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的污水糊了他一脸，彻骨的寒意瞬间浸透了他全身。

完了。

真的完了。

三奶奶那绝望的哭嚎声，仿佛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灰仙爷…降罚了…”

恐惧如同瘟疫，比任何看得见的疾病蔓延得更快、更彻底。李瘸子啃狗的惨状像长了翅膀，带着血腥味和疯狂的气息，一夜之间就钻进了李家洼每一户人家的门缝，钻进了每一个人的骨头缝里。村子彻底变了模样。

曾经在傍晚时分升起的、带着柴火气息的炊烟，彻底断绝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用粗大的木杠死死顶住。糊窗户的破纸后面，偶尔会闪过一双双布满血丝、惊疑不定、充满恐惧的眼睛，警惕地窥视着门外死寂的街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那不是安宁，而是所有活物都在极度恐惧中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引来那黑暗中潜行的、嗜血的“东西”。

白天也成了煎熬。原本该是劳作、喧闹的时辰，整个村子却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明亮的阳光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烤着大地，也灼烤着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畏惧日光。只要阳光稍强一点，那些躲在家里的人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皮肤如同被烈火燎烤般刺痛、发红，眼睛更是像被针扎一样，泪水首流。他们蜷缩在屋子最阴暗、最潮湿的角落，用破棉被蒙着头，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然而，比畏光更可怕的是那从骨髓深处、从五脏六腑里烧起来的“饿”。那不是寻常的肚腹空虚，而是一种足以烧穿理智的、灼心蚀骨的疯狂渴望。对肉的渴望。对生肉的、带着血腥气的、温热的肉的渴望！

村道上再也看不到人影，只有老鼠。′?*小&%说￠÷￡C>|Mˉ#S?? ¤已×发μ=布o最~>?新?′章′??节)??它们成群结队，肆无忌惮地在白天出没。灰的、黑的、杂毛的，大的像半大小猫，小的如指头粗细。它们在泥地里翻滚，在倒塌的院墙上跑窜，在空无一人的房檐下吱吱尖叫。它们啃噬着一切能找到的木头、草根、甚至泥土。它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密集的、幽绿的光点，如同鬼火，贪婪地注视着那些紧闭的门窗，仿佛知道里面藏着它们渴望的“食物”。空气里日夜充斥着它们磨牙的“咯吱”声和爪子抓挠墙根的“沙沙”声，无孔不入，折磨着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神经。

第一个在光天化日下彻底爆发的，是村西头的孙寡妇。

那天正午，阳光惨白得晃眼。孙寡妇家紧闭的院门内，先是传出几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接着便是她儿子小栓撕心裂肺的哭喊：“娘！娘你干啥！别咬我！疼啊——！”

那凄厉的哭喊声如同尖刀，划破了死寂的空气，让所有躲在屋里偷听的人浑身一激灵。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和更加疯狂、更加非人的咀嚼声！其间夹杂着小栓痛苦到极致的、渐渐微弱的哀鸣。

“嗬…嗬…肉…嘿嘿…” 孙寡妇那完全变调的、带着浓重痰音和满足感的嘶吼，清晰地传了出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村子。再也没有人敢心存侥幸。吃人的魔鬼，就在身边！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

王老疙瘩把自己反锁在堂屋里。这个曾经在村里说一不二的老人，此刻缩在冰冷的土炕角落里，裹着一条油腻发硬的破棉被，抖得像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他感觉自己的牙齿根部又痒又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牙龈里钻出来。他不敢照镜子，也不敢张开嘴，只是下意识地用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