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借寿》（5/8）

冷的潮水，一波波淹没我。时间！小宝没有时间了！

“快啊！快啊！” 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更加用力地撞击火镰和火石！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嗤啦——！”

终于！一大蓬橘红色的火星猛地迸溅出来！如同黑暗中炸开的微小烟花！几颗滚烫的火星精准地落进了灶膛里最蓬松、最干燥的那一小撮枯草上！

一点微弱的红光，骤然亮起！像黑暗中睁开了一只邪恶的眼睛。

着了！

那点微弱的红光，如同濒死的心脏最后一下搏动，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惊心动魄。它贪婪地舔舐着紧挨着它的枯草叶，火苗开始像初生的毒蛇，缓慢、迟疑地向上蜿蜒、攀爬。

微弱的红光，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干燥的草茎。火苗起初像一条初生的、怯生生的幼蛇，带着试探的意味，在枯草堆上缓慢地、蜿蜒地向上爬行，发出细微的“毕剥”声。

布偶被这初生的火焰包裹着。它身上那些花花绿绿、不知来自多少孩童旧衣的碎布片，在火光下显露出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陈旧色彩。那咧开的红布嘴巴和两颗黑纽扣眼睛，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光影变幻，仿佛活了过来，正无声地表达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它歪倒在草堆里，一动不动，像是在冷眼旁观。

然而，就在那微弱的火舌终于触碰到它一条用靛蓝色碎布拼凑成的腿的瞬间——

异变陡生！

“嘶——！”

一声极其尖锐、极其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嘶鸣，猛地从灶膛深处炸响！那声音尖利得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首刺大脑深处！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更恐怖的是，随着这声嘶鸣，那灶膛里原本微弱、温顺的火苗，如同被泼上了一桶滚烫的烈油，“轰”地一声，猛然间膨胀、爆裂开来！赤红中夹杂着诡异幽绿色的火焰，如同无数条被激怒的毒蛇，狂暴地扭动着身体，疯狂地向上窜起！火舌凶猛地舔舐着灶膛口上方的空气，发出可怕的咆哮！

那只布偶，成了这场妖异火焰风暴的核心！火焰不再是单纯地燃烧它，更像是在疯狂地、贪婪地吞噬它！靛蓝色的布腿瞬间化为黑灰，紧接着是花花绿绿的躯干、手臂…那火焰中诡异的幽绿色光芒越来越盛，几乎压过了橘红，将整个柴房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布偶在烈焰中疯狂地扭曲、蜷缩，仿佛真的在承受着炼狱般的痛苦。那两颗黑纽扣眼睛，在幽绿的火光中，竟像是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怨毒和诅咒！

“呃…呃呃呃…”

就在这妖火冲天、布偶尖啸的同一时刻，一阵极其怪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如同破败风箱被强行撕裂的呻吟，穿透了老宅厚重的墙壁，无比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那声音…是从堂屋方向传来的！

那声音…是老太爷？！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布偶在妖火中扭曲尖啸的景象和老太爷那非人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地狱般的画卷。我甚至顾不上灶膛里还在疯狂燃烧的诡异火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堂屋！小宝！

我像疯了一样撞开柴房的门栓，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朝着灯火通明、此刻却如同魔窟的堂屋狂奔！

堂屋的门大敞着。浓烈的、混杂着焦糊肉块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腥气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浪潮，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屋里的景象，让我猛地刹住脚步，血液瞬间冻结！

老太爷，或者说，老太爷的“躯壳”，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僵首地挺在拔步床的中央。他枯瘦如柴的身体，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油脂，皮肤紧紧地、毫无生气地包裹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黑色，如同放置了千年的木乃伊！脸上那层妖异的红晕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灰败和干瘪。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深深地凹陷在发黑的眼窝里，嘴巴却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弧度大大地张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和几颗发黑的牙齿，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着他生命被瞬间掠夺的极致痛苦！

他死了。以一种超乎想象的、被彻底榨干的方式，死了。

“爹——！” 二叔赵有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一把抓住老太爷那只枯爪般的手。触手冰凉、僵硬，如同握住了一块朽木。二叔的嚎哭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再是丧父的悲痛，而是某种东西彻底破碎后、被无边恐惧吞噬的疯狂和绝望。他死死地盯着老太爷那张干瘪扭曲的脸，又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地剜向我——刚刚冲进门的我！

“是你！是你个小畜生！”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兽，喉咙里滚动着非人的咆哮，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眼眶，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你动了老仙儿的法身！你害死了爹！你惹怒了老仙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