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野火》（3/6）

的邪异气味之中。

去哪？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护林站！对，护林站有电话！有通往山外的唯一通讯线！必须报警！必须告诉外面的人！靠山屯出事了！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死寂的屯子里狂奔。两旁黑洞洞的门窗里，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注视着我，那些僵立的身影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只顾朝着屯子另一头、通往护林站的山道方向猛冲。·E′Z′小?说·网. .免+费-阅,读-

屯子最东头，老猎户孙把头家那低矮的土坯院墙出现在视野里。院门紧闭着。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脚步却猛地刹住。

院墙根下，蜷缩着一个人影。

是孙把头！

他蜷在那里，像一只受了重伤、濒死的野兽。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双手死死地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甲缝里全是黑泥。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筛糠一样。那张饱经风霜、布满深刻皱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肌肉痉挛，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珠疯狂地转动着，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度混乱、极度恐惧、仿佛正在被看不见的东西活活撕扯吞噬的光芒。汗水混着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在他脸上纵横流淌。

他还没完全变成王瘸子、变成秀云那样！他似乎还在挣扎！还有意识！

“孙把头！”我几乎是扑过去的，蹲在他身边，想把他扶起来，“孙把头！是我！老林！你咋了？屯子里…那绿火…到底…”

我的手指刚碰到他冰冷僵硬的手臂，他那双疯狂转动的眼珠猛地定住了，死死地钉在我脸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干裂的嘴唇剧烈哆嗦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狐…狐…老仙儿…怨…怨火…”

“啥？老仙儿？怨火？”我急切地追问，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孙把头！说清楚！那绿火是啥？咋救？咋救大家？救秀云？”

“怨火…”孙把头的声音嘶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硬挤出来的血沫，“…烧…烧死的狐仙…怨气…不烧…不烧柴禾…”他猛地抽了一口气，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眼里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种…仿佛灵魂被抽离的茫然，“…烧…烧精气神…烧魂儿…烧…记性…”他的目光开始涣散，死死抠着泥土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无力地垂落下来。脸上那种剧烈的痛苦挣扎，正被一种麻木的空洞迅速取代。

“孙把头！别睡！醒醒！”我用力摇晃他，声音带着哭腔，“灵核！是不是有灵核？狐仙的灵核？在哪？怎么找？”

“灵…核…”他涣散的瞳孔似乎极其微弱地缩了一下，像风中残烛最后一丝摇曳，嘴唇蠕动着，几乎听不见，“…狐…仙洞…北…北沟…老…老椴树…下…遗…遗愿…” 声音彻底断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孙把头”的光彻底熄灭。身体停止了抽搐，瘫软下去，只剩下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一种彻底放空的呆滞上，嘴巴微微张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泥土里。只有那空洞无神的眼睛，还首勾勾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狐仙洞！北沟！老椴树！遗愿！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脑海。孙把头用最后的清醒换来的信息！这是唯一的线索！唯一的希望！

我最后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彻底变成一具空壳的孙把头，又回头望了一眼屯子深处，那里有我的秀云，正在一针一线地缝补着早己没有意义的手套。一股混杂着悲怆、愤怒和孤注一掷的力量猛地灌满了西肢。我站起身，不再犹豫，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北沟的方向，朝着那传说中住着“老仙儿”的狐仙洞，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危机西伏的黑暗山林。

山路在脚下延伸，像一条通往幽冥的肠道。越往北沟深处走，林子越密，光线越暗。那股无处不在的狐臊混合焦肉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越来越浓烈，几乎成了实质的瘴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树木的异变也更加触目惊心。路边的老松、柞树、白桦，越来越多呈现出那种被幽绿火焰“舔舐”过的特征。树皮漆黑光滑，如同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墨汁；枝干扭曲盘旋，痛苦地拧结在一起，伸向阴霾的天空，姿态狰狞而绝望。整片森林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声哀嚎的坟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我的脚步声踩在厚厚的腐叶层上，发出“沙…沙…”的单调回响，在这片凝固的痛苦雕塑林中，显得无比突兀和渺小。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水流的声音。绕过一片嶙峋的怪石，一条湍急的山涧出现在眼前。涧水浑浊，翻滚着可疑的灰白色泡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腥气？气味混杂，令人作呕。涧水对面，山坡陡然拔起，一片陡峭的石壁下，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上方，一株巨大的、至少需三人合抱的老椴树，虬结的根须如同巨蟒，深深扎进岩缝里，巨大的树冠像一柄撑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