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唱碑》（7/8）

快着啊！

噗！

一小簇微弱的火苗，终于从麦草团中怯生生地探出了头！橘黄色的光晕，瞬间驱散了身边一小圈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那令人窒息的腥臊气！

成了！

我心中狂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神符！我紧紧攥着这团燃烧的麦草，像举着圣火，猛地转身，将燃烧的火团朝着门口的方向伸去！跳跃的火光映亮了破败的灶房，也映亮了门外浓稠如墨的黑暗。

“滚！滚开！！” 我嘶哑地吼叫着，挥舞着火把。

火光摇曳中，门外那浓得如同实质的黑暗，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那股紧贴在皮肤上的、冰冷的窥视感，似乎也……退开了一丝？

有效！真的有效！

巨大的希望让我几乎虚脱。我背靠着冰冷的土灶，大口喘息着，贪婪地感受着火焰带来的微弱暖意和安全感，死死盯着门外那片被火光照亮的、依旧翻滚着浓重黑暗和腥气的区域。手里的麦草火把噼啪作响，是我唯一的依仗。

火把的光芒有限，仅仅照亮了灶房门口一小块地方。更远处，黑暗依旧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翻滚着，蠕动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浓烈，仿佛无数看不见的东西正潜伏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贪婪地觊觎着这微弱的光源和光中的人。

“吱嘎……吱嘎……”

一种新的声音加入了死寂。不是之前的嬉笑，也不是刮擦，而是像沉重的、湿漉漉的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声音很慢，很沉，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粘滞感，从西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之物，正从黑暗的泥沼中爬出，拖着湿滑沉重的躯体，朝着这唯一的光源缓缓包围过来。

我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死死贴着冰冷的土灶，握着火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麦草燃烧得很快，火焰己经开始减弱，发出噼啪的哀鸣。

不行！火不能灭！

目光疯狂地在昏暗的灶房里扫视。柴堆！墙角堆着一些引火的细柴和干燥的苞米棒子皮！我几乎是扑了过去，抓起一把干柴和苞米皮，手忙脚乱地凑向快要熄灭的火把。

呼啦！

新的燃料加入，火焰猛地蹿高了一瞬，橘黄色的光芒大盛，将整个小小的灶房都照亮了一瞬。门外那浓稠的黑暗似乎被这突然增强的光亮逼退了一些，那些湿漉漉的拖行声也出现了一丝停顿。

但这光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干燥的苞米皮和细柴烧得极快，火焰迅速由橘黄转为赤红，发出更响亮的噼啪声，然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暗。

燃料不够了！我心头一紧，再次扑向柴堆。慌乱中，手指被一根尖锐的木刺狠狠扎了进去，钻心地疼。我顾不上拔，胡乱又抓了一把，转身就往火堆里添。

火焰再次挣扎着跳跃起来，勉强维持着。

然而，门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仿佛被这反复挑衅激怒了。浓重的腥臊气如同实质般涌了进来，呛得我一阵咳嗽。那湿漉漉的拖行声骤然变得密集、急促！仿佛有更多的东西被吸引了过来！

“嗬……嗬嗬……”

一种低沉、浑浊、仿佛无数喉咙里卡着浓痰一起发出的喘息声，从门外近在咫尺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饥渴！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完了！火撑不了多久了！它们要进来了！

目光绝望地扫过灶房，最终落在了灶台上那盏被我遗忘的油灯上。灯油！灯油是助燃的好东西！

我一把抓起油灯，入手沉甸甸的，里面还有小半罐浑浊的灯油。顾不上许多，我拔掉那简陋的草芯灯捻，将冰冷的、带着怪味的灯油，朝着地上那堆燃烧的柴火狠狠泼去！

嗤啦——！

火焰遇到灯油，猛地爆燃！一道赤红带蓝的火舌骤然腾起半人多高！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涌入的腥臭寒气！

“呃啊——！”

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猛地响起一片重叠的、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仿佛无数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烈焰灼伤！那密集的拖行声和喘息声瞬间变得混乱、惊恐，猛地向后退去！连那无处不在的腥臊气都似乎淡了一瞬！

火光熊熊！照亮了我因恐惧和激动而扭曲的脸，也照亮了门外——就在那光与暗激烈交锋的边缘，在那跳跃的火光勉强刺破的黑暗里，似乎……有无数的、模糊不清的影子在疯狂地蠕动、退缩！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像翻滚的浓烟，又像粘稠的淤泥，只在火光一闪而过的瞬间，勾勒出无数扭曲的、非人的肢体轮廓和……闪烁着冰冷恶意的细小光点！

是眼睛！无数双眼睛！

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它们……它们一首都在！就在门外！密密麻麻！

爆燃的火焰给了我短暂的喘息，但也彻底点燃了地上所有的燃料。火势猛烈，却注定短暂。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能烧的一切，发出欢快而残酷的噼啪声，光芒刺眼，将我的影子疯狂地投射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像一个狂舞的、绝望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