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柳笛》（2/6）

经。爹娘们眼睛熬得通红，疯了似的沿着江岸一遍遍呼喊孩子的名字，声音嘶哑绝望，回应他们的只有江水单调、冷漠的呜咽。村里的狗也夹紧了尾巴，不再狂吠，只在深夜发出低低的、悲戚的呜咽。

第三天头上，我和几个年纪稍大的半大小子被大人们强拉着，加入了搜寻。没人指望我们真能找到什么，只是绝望之下，需要更多的人手，需要做点什么来对抗那噬人的恐惧。.求¨书~帮? _更-新*最￠快\我们沿着江滩，在齐膝深的淤泥和茂密的芦苇丛里艰难跋涉。江水浑浊，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这气味钻进鼻腔，混合着淤泥的土腥，让我想起三天前那些灰白管子沾在手上的滑腻感。

“这儿！快…快过来看！” 一声变了调的惊叫猛地划破沉闷压抑的空气。

是村东头的李三哥，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僵在齐大腿深的淤泥里，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一片被江水反复冲刷、相对板结的滩涂。那里，淤泥的颜色格外深，几乎是黑褐色。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吸力巨大的陷阱里。靠近了，看清了李三哥所指的东西，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是那些灰白管子！

不是散落的。它们被精心地、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整方式，整整齐齐地插在一片巨大的、难以名状的东西上。

那东西半埋在黑褐色的淤泥里，只露出一截。暗褐色，布满了一层层令人作呕的、湿漉漉的吸盘。吸盘有大有小，边缘微微翕动着，像无数张饥饿的嘴。它微微起伏着，像某种巨大生物腐烂的、仍在蠕动的内脏，又像是…某种庞大得超乎想象的软体动物的一段肢体。那些光滑的灰白管子，就一根根笔首地插在这片不断起伏的暗褐色组织上，像给一个庞大怪物插上的、诡异的呼吸管或是…某种用于感知的触角。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混合着甜腻腐烂和刺鼻腥膻的味道扑面而来，狠狠撞进我的肺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恐惧不再是虚无的感觉，它有了具体的形状和气味，冰冷粘稠，死死缠住了我的西肢百骸。

“是…是那柳仙儿！” 一个苍老、嘶哑，带着深入骨髓恐惧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们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回头。是守林的老吴头，不知何时拄着他那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棍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芦苇丛边。他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像刀刻斧凿，此刻每一道沟壑里都填满了惊骇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淤泥里那截布满吸盘的暗褐色组织和上面插着的管子，浑浊的老眼深处，是藏不住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恐惧。

“柳仙儿？” 李三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吴头没回答，他佝偻着背，一步步极其艰难地挪到离那东西稍近一点的地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淤泥里那截仍在微微起伏的暗褐色组织和上面刺目的灰白管子。他的嘴唇哆嗦着，干裂起皮，仿佛每一次开合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是它…是它褪下来的‘口器’…”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狠狠砸在我们心上，“老辈子传下来的话…江里有东西，年头久了，就成了精怪，叫‘柳仙儿’，喜阴，爱缠活物的生气，尤其…是童男女的…”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那些管子，“这东西，就是它嘴里的玩意儿，蜕下来，留在泥里。沾了人气，特别是吹响了它，就等于…就等于在自个儿脑门上刻了记号！柳仙儿闻着味儿，听着响儿，就来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在水里…它就是龙王爷！力大无穷，能卷翻小船！那江水…沾了它留下的‘涎气’，靠近的人，会…会看见心里头最怕的、最想的东西…迷迷糊糊，自个儿就往深水里走…”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几个煞白的脸，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你那天…扔了一根？命大…但也沾了腥气，离水远点！千万远点！”

“那…那孩子们…” 李三哥的声音带着哭腔，答案己经不言而喻，却还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幻想。

老吴头沉重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黑暗。他不再看我们，目光死死锁住那截在淤泥里微微搏动的恐怖造物，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巨大的阴影对峙。

“这‘口器’还活着…”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提醒我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柳仙儿…还没走远。它蜕下这东西，自己…自己必定藏在附近的水窟里，靠这东西吸食水里的生气精魄…等着它下一次蜕皮…或者，等着把‘记号’上的娃儿…都收干净…”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等月圆…” 老吴头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诡秘，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心上，“等月圆子时…潮水涨得最高，月亮照得最亮的时候。它…它会上岸。” 他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枣木棍子粗糙的表皮，“水里它无敌，可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