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柳笛》（3/6）

…上了岸，这东西的皮肉离了水气儿，会软，会干巴…那就是它最弱的时候！”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住我，那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我的皮肉，攫住我的魂魄：“毁了这些‘口器’！用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灰渣子都不能留！断了它的‘根’！然后…找到它藏身的水窟！就在这附近！必须找到！等它上岸…就在岸上…弄死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尖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不然…不然它缓过劲儿来，吸足了娃儿们的生气，成了气候…这江两岸，永无宁日！谁都别想活！”

这疯狂的念头像野火一样燎原。被绝望和愤怒烧红了眼的大人们，在巨大的恐惧催生下，爆发出一种近乎原始的凶悍。¤:^6?~￥1?§;看?书?}网\- ?·已#{+发?布#¤_最???新)>章et节(]没人再质疑老吴头的话，那淤泥里蠕动的恐怖造物就是最好的证明。毁灭的指令如同救命的稻草，被绝望的手紧紧抓住。

火堆很快在远离江水的坡地上燃了起来。干透的芦苇、枯枝被大把大把地投进去，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夜空，发出噼啪的爆响，映得一张张扭曲的脸忽明忽暗。男人们用长柄的粪叉、钉耙，强忍着剧烈的恶心和源自本能的恐惧，远远地、颤抖着去够淤泥里那截暗褐色的、插满管子的活物。每一次触碰，那东西的吸盘都会剧烈地收缩蠕动，仿佛能感受到痛苦和愤怒。每一次拖动，都伴随着粘稠的、拉丝的黏液被扯断的恶心声响，以及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腥甜腐烂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终于，那截令人作呕的东西被艰难地拖离了淤泥，甩到了干燥坚硬的坡地上。脱离了湿润的淤泥，它暴露在空气和火光中，表面那些湿滑的粘液迅速变得晦暗，那些原本微微翕动的吸盘，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干瘪下去，像被抽干了水分。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暗褐色浮现出来。

“烧！快烧！” 老吴头嘶吼着，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撕裂。

沾了煤油的柴火被点燃，带着呼呼的火苗，狠狠扔了上去。

轰！

火焰猛地窜起，颜色竟是诡异的幽绿！绿火贪婪地包裹住那截东西，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生物在火焰中尖叫。浓密的黑烟滚滚升起，那黑烟也极其古怪，带着一种强烈的、甜腻到令人眩晕的腥气，像烧焦的鱼鳞混合着腐烂的蜜糖。被火焰焚烧的吸盘组织剧烈地抽搐、扭曲、卷曲，发出一种如同湿皮革被炙烤的可怕声响。插在上面的灰白管子，在绿火中纷纷炸裂，崩碎成白色的粉末，又被火焰吞噬。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捂住口鼻。那腥甜的毒烟钻入鼻腔，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都泛着一种病态的惨绿。

“呕…” 有人终于忍不住，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老吴头死死盯着那团跳跃的邪异绿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中没有半分松懈，只有更深的凝重。他猛地转向我，枯瘦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我的胳膊，力量大得惊人：“小子！跟我走！找它的窝！火只能断它一条根！不找到老巢，毁了它的真身，等它上了岸…还是大祸！”

他拽着我，不由分说地离开喧闹的火堆和那令人作呕的燃烧气味，朝着下游更偏僻、芦苇更加茂密疯长的江湾摸去。月光惨白，给疯长的芦苇丛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边，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窃窃私语。脚下的淤泥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老吴头不再说话，佝偻的身影在芦苇丛中时隐时现，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敏捷。他时而停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浑浊的水面，鼻翼翕动，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线索；时而俯身，用棍子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片浮萍或水草，察看下面淤泥的痕迹。空气里的水腥味越来越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停！” 他突然低喝一声，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我们停在了一片格外浓密的芦苇荡前。这里的江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洄湾，水流几乎停滞，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腻腻的深绿色浮沫。水边的淤泥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油黑色，踩上去，感觉比别处更软、更粘，仿佛下面隐藏着巨大的空洞。空气仿佛凝固了，那股浓烈的腥甜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几乎形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

老吴头死死盯着那片浮着油绿泡沫的、死寂的水面，脸上的皱纹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扭曲。他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水域，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子：

“就…就在这底下…错不了…这水窟，通着老江的暗流…是它的‘仙府’…” 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枣木棍子，“等…等月亮走到中天…潮水…涨到最高的那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腥甜气味和死寂中缓慢爬行。伏在冰冷潮湿的芦苇丛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老吴头在我身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浮着油绿泡沫的死水，偶尔眨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