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柳笛》（5/6）

越强。水底的妹妹，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就在这时——

“呔！妖孽！惑人心魄！”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我混沌的脑海！是老吴头！他不知何时挣脱了触腕的纠缠，浑身泥泞，嘴角淌着血，状若疯虎。他根本不是在对我喊，而是对着那片翻腾的水域，对着那个刚刚显露恐怖轮廓的巨怪主体！他猛地将手中那杆打空了的老猎枪当作标枪，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那巨怪最核心、最模糊的暗影狠狠投掷过去！

同时，他枯瘦的双手以一种极其古怪、扭曲的姿态迅速结印，口中发出尖锐、急促、完全不成语调的嘶鸣，那声音刺耳难听，却带着一种古老而蛮荒的力量！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敕！”

那杆破旧的猎枪，裹挟着老吴头最后的气血和那不成腔调的嘶吼咒言，如同离弦之箭，划破腥臭的空气！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钝响！

猎枪的木质枪托，竟然深深地、不可思议地扎进了那巨大怪物翻滚蠕动的、覆盖着厚厚粘稠皮膜的主体之中！那部位剧烈地痉挛、收缩！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墨汁混合着腐烂内脏的浓稠黑液，猛地从创口处狂喷而出！

“嘶嗷嗷嗷——！！！”

这一次的嘶吼不再是愤怒，而是蕴含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纯粹的剧痛！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带着一种让整个江湾都为之震颤的恐怖力量！怪物那庞大的、如同小山般的身躯疯狂地扭曲、翻滚！所有狂舞的触腕瞬间失去了章法，痛苦地抽搐、拍打，激起冲天的泥浪和水柱！它刚刚爬上河岸的巨大躯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创，开始剧烈地向后、向深水滑退！淤泥被犁开深深的沟壑，腥臭的黑绿色体液西处喷溅！

这源自本体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嘶嚎，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被幻象迷住的意识之上！

嗡！

脑子里的迷雾瞬间被震散！

水底的妹妹？那温暖的道路？那温柔的呼唤？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依旧是浑浊冰冷的江水，己经淹到了我的大腿！刺骨的寒意和真实的腥臭猛地灌入鼻腔，巨大的后怕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我猛地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向岸上挣扎！

再回头，只见那庞大的暗影正裹挟着滔天的泥浪和水花，带着惊天动地的痛苦嘶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那片浮着油绿泡沫的深水窟窿沉没下去！浑浊的江水如同沸腾般翻滚，将它的身影迅速吞没。最后消失在水面的，是几条仍在疯狂抽搐搅动的巨大触腕末端，上面碗口大的吸盘在月光下绝望地开合着，然后彻底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轰隆！

水面合拢，激起最后一道浑浊的巨浪，狠狠拍打在岸边的泥滩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和一片狼藉的、被腥臭粘液和黑绿色血液浸透的泥岸。

江湾里，只剩下漩涡搅动水流的哗哗声，以及老吴头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佝偻着身体，拄着那根枣木棍子，站在及膝的冰冷泥水里，离那个吞噬了怪物的巨大漩涡只有几步之遥。浑浊的江水带着漩涡的吸力，拉扯着他的裤腿。月光惨白，勾勒出他瘦骨嶙峋、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轮廓。他微微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肩膀在极其轻微地、难以抑制地颤抖。

“吴…吴伯！” 我连滚带爬地冲到他身边不远处的浅水区，声音抖得厉害，一半是劫后余生的虚脱，一半是看着他站在那恐怖漩涡边缘的心惊肉跳。

老吴头没有回头。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望向那片逐渐平复、却依旧深不见底的墨黑水面。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张布满刀刻般皱纹的脸，此刻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颜色，没有一丝生气。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血液几乎冻结的动作。

他松开了支撑身体的枣木棍子。

那根伴他不知多少年的老棍子，“啪嗒”一声，掉进浑浊的江水里，溅起几朵浑浊的水花，瞬间就被水流卷走。

紧接着，老吴头那枯瘦的、如同风中芦苇般的身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软软地、毫无挣扎地向前倾倒。浑浊的江水无声地拥抱了他，水面只翻起几个微小的气泡，涟漪甚至来不及扩散，就被那个巨大的漩涡彻底吞噬。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只有水面残留的几圈涟漪，证明那里曾有人存在。

“吴伯——！” 我的嘶喊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无声的绝望。冰冷的江水漫过我的腰际，刺骨的寒意让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水面重新归于死寂的墨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漩涡消失了，水面彻底平静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黑曜石。油绿的泡沫重新聚集，漂浮在水面上，散发出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

我失魂落魄地、深一脚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