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阴兵借粮（4/9）

的小米、饱满的麦粒还是深红的高粱——无一例外，全都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上面布满了大片大片墨绿色的霉斑，散发出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仿佛这些新收的、还带着泥土芬芳的粮食，在瞬间就经历了千百年的腐朽。

“是阴兵！是阴兵借粮！老辈子传下来的灾啊！”一个须发皆白、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头儿猛地一拍大腿，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嘶声喊道，“碰了阴粮，轻的丢魂落魄，重的……那是要命啊！”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压抑了一夜的恐惧瞬间爆发了！

“赵二愣子！赵二愣子吃了新米就倒了！”

“我爹也倒了！吃了新麦饼！”

“娃他娘也……”

“我的粮！我的粮啊！一年的指望啊！”

哭声、喊声、绝望的咒骂声、恐惧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在阴冷的粮仓里和空旷的村子上空回荡。有人瘫坐在地，捶胸顿足；有人抱着发霉的粮袋，嚎啕大哭；有人则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嘴里喊着“快跑”、“没活路了”。

混乱和绝望，如同瘟疫，在碾子沟的寒夜里疯狂蔓延。阴兵借粮的恐怖，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

“都给我住口！”村长王有福猛地一声暴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狠劲，硬生生压下了满仓的哭嚎。他脸色铁青，眼窝深陷，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火焰。/鸿¨特^小·说+网* -免+费^阅`读+他指着地上那刺目的暗红水渍和霉变的粮袋，手抖得厉害：“嚎！嚎顶个屁用！哭能把粮食哭回来？能把鬼哭走？老辈子传下来的话，这‘借’走的粮，是阎王爷的买命钱！谁碰谁死！二愣子、三爷、老蔫家的……躺下的还少吗？再不想辙，下一个躺下的就是你！是我！是碾子沟所有人！”

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一张张被恐惧扭曲的脸：“靠咱们自己，是斗不过这脏东西了！得请人！请能管这事的‘大先生’！”

“大先生？”有人茫然地重复。

“灰家！黑松岭的老灰家！”王有福几乎是吼出来的，眼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只有他们！只有那些通阴阳、晓神鬼的老仙儿！才能镇住这些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邪祟！”

灰家老祖！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让混乱的场面安静了一瞬。恐惧依旧在每个人眼中弥漫，但绝望的深渊里，似乎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那是传说中神秘莫测、亦正亦邪、能驱邪赶鬼、沟通阴阳的存在。

“可是……村长，那灰家……那都是些成了精的老耗子啊！能请得动？就算请动了，那价钱……”一个干瘦的汉子嗫嚅着，脸上满是担忧。

“价钱？”王有福惨笑一声，猛地指向那些发霉的粮食和地上不祥的水渍，“命都没了，还要钱有什么用？倾家荡产也得请！砸锅卖铁也得请！备香烛！备供品！备钱！把村里能拿出来的好东西，都给我凑出来！天亮！天一亮就上山！去请灰家老祖！”

沉重的夜色如同墨汁，缓慢地、不情不愿地褪去。碾子沟笼罩在一片死寂而压抑的灰白之中。往日清晨的鸡鸣狗吠、炊烟人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风刮过空荡巷道的呜咽。

村西头的打谷场上，临时搭起了一座简陋的祭台。几张破旧的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家里找出来最干净的红布——那布也褪了色，带着陈旧的霉味。香炉是临时用瓦盆替代的，里面插满了粗劣的土香，烟雾缭绕，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供品更是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寒酸：几个干瘪发皱的苹果，几块硬邦邦的槽子糕，一小碗颜色浑浊的土烧酒，还有一堆用红纸勉强包起来的铜钱和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全村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动的，都黑压压地跪在打谷场冰冷的泥地上，头深深地埋下去，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啜泣声如同细密的蚊蚋，在灰白的晨光里低低盘旋。

村长王有福站在祭台前，手里举着三炷粗大的香。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那香。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刮过喉咙，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朝着黑松岭的方向，带着全村人的绝望和卑微的祈求，一遍又一遍地呼喊：

“灰家老祖在上！碾子沟小民王有福，携全村子民，叩求老祖慈悲，显圣垂怜！恶鬼横行，阴兵作祟，强借活命之粮，荼毒生灵！凡沾阴粮者，魂魄离散，命在旦夕！我辈凡夫，束手无策，唯有焚香祷告，泣血哀告！求老祖大发慈悲，驱邪镇煞，救我碾子沟三百余口性命！愿奉香火永继，西时供奉不绝！求老祖显圣！求老祖救命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打谷场上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怆，重重地叩击在每一个跪伏村民的心上。更多的人跟着哭喊起来，哀求声、祷告声汇成一片绝望的声浪，朝着黑松岭的方向涌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惨白的日头爬上山梁，吝啬地洒下一点稀薄的光，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衬得这跪拜的场景更加凄惶。香炉里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粗香燃尽了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