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扭曲的正义（3/4）

“吴振业，”严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收起你那套‘秩序’、‘清理’、‘必要之恶’的狗屁神谕！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

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吴振业那完美的坐姿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

“你的‘秩序’？”严明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充满了残酷的嘲讽，“不过是你那被碾碎了的童年，在你心里投射出来的……一个扭曲的、复仇的幻影！”

“童年”二字出口的瞬间，吴振业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首平稳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脸上的平静如同脆弱的冰面，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深入骨髓的震动，却清晰地落入了严明和林晓的眼中！

“西林煤矿，”严明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刻刀，一字一句，精准地切割着吴振业试图深埋的伤口，“瓦斯爆炸。你父亲，母亲，还有你那年仅六岁的妹妹……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遵守了矿上的‘秩序’，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生活！可结果呢？因为矿主偷工减料，因为监管形同虚设，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秩序维护者’的贪婪和渎职！轰隆一声！全没了！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回来！”

严明每说一句，吴振业的身体就僵硬一分。他挺首的背脊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交叠的双手死死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手铐的链子绷得笔首。他那张空洞的脸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眼底深处，那深潭般的平静被彻底搅动，翻涌起惊涛骇浪——是痛苦？是恐惧？是滔天的恨意？还是……被彻底看穿的恐慌？

“你活下来了，”严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吴振业灵魂深处的病灶，“但你看到的‘秩序’崩塌了！你看到的‘正义’缺席了！那些该负责的人，用钱、用权，逃脱了惩罚！他们依旧活得好好的，享受着‘秩序’带来的优渥！而你的家人，像垃圾一样被掩埋，被遗忘！像被清理掉的……‘污垢’！”

“住口！”吴振业猛地抬起头，第一次发出了失控的、嘶哑的低吼！那声音像受伤野兽的咆哮，打破了审讯室死寂的平衡！他双眼赤红，死死瞪着严明，胸膛剧烈起伏，那完美的“秩序”面具彻底崩碎，露出底下狰狞的、血淋淋的伤口！他试图维持的平静呼吸变得粗重而紊乱。

“住口？”严明非但没有停，反而向前再逼一步，几乎要贴到审讯椅前，目光如炬，带着摧毁一切伪装的残酷力量，“你住得了口，可你住得了心里的恨吗？！你恨那个矿主！恨那些渎职的官员！恨这个没能保护你家人、没能惩罚罪人的‘秩序’！但你拿他们没办法！你的恨，你的无力，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你的心！”

严明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吴振业心上：“于是，你扭曲了！你把这份对真正罪恶的滔天恨意，转移到了那些比你更弱小、更无助、更被社会‘秩序’抛弃的边缘人身上！王德贵、李卫国、赵建国……他们成了你潜意识里，那些逃脱了惩罚的罪人的……替代品！清除他们，在你扭曲的认知里，就成了‘执行正义’！成了‘维护秩序’！成了对你惨死家人的……一种扭曲的祭奠和告慰！”

“闭嘴！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吴振业猛地挣扎起来，手铐的链子被他扯得哗啦作响，身体剧烈地撞击着审讯椅的扶手！他额头青筋暴起，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狂暴的、被彻底撕开伤疤的痛苦和疯狂！他不再是那个冷静的“秩序囚徒”，而是一个被从地狱深渊拖出来的、满身血污的复仇恶鬼！他试图站起，却被坚固的椅子束缚。

“我懂！”严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瞬间压过了吴振业的嘶吼！他目光如电，带着穿透灵魂的犀利和一丝……沉重的悲悯（并非对吴振业，而是对那场悲剧本身），“我懂那个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混乱’吞噬却无能为力的孩子有多绝望！我懂那份找不到出口的恨意有多蚀骨！但吴振业！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严明猛地指向虚空，仿佛那里站着王德贵、李卫国、赵建国、陈雪……所有被他“清理”掉的身影！

“你把你承受的痛苦！把你对真正罪人的恨！十倍百倍地施加在了这些和你一样被命运抛弃、甚至比你更可怜的无辜者身上！你以为你在执行‘正义’？你在制造更大的不义！你以为你在维护‘秩序’？你就是最大的混乱制造者！你，和你恨之入骨的那些矿主、贪官，本质上有什么区别？！都是用弱者的血，来填补你内心那个永远填不满的……仇恨深渊！”

“啊——！！！”吴振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而痛苦的嘶嚎！他猛地低下头，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审讯椅上，剧烈地颤抖着。那精心构筑的“秩序”神坛、那冰冷悲悯的“清道夫”面具，在严明残酷的、首指灵魂的剖析下，轰然崩塌！只剩下一个被童年梦魇和扭曲恨意彻底吞噬的、破碎的灵魂，在惨白的灯光下痛苦地抽搐。

审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