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匿名的控诉（3/5）

喝。提神。”她没有再劝，只是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拿起桌上散落的几页打印出来的草稿，“这个段落……关于社区走访遇到的那个张婶，说她‘听见王德贵死前好像跟人吵过架，说什么‘别想摆脱’，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是不是再加一句具体点的？更能体现那种普遍的冷漠心态？”

严明端着热茶的手顿住了。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晓。昏黄的灯光下，徒弟年轻的脸上没有责备，没有退缩，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悲壮的坚定。她没有赞同，但用行动选择了理解和支持。

一股巨大的暖流夹杂着更深的酸楚涌上严明的心头。他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好，加！加上去！把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麻木，写透！”

键盘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昏黄的灯光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一个专注地敲击，一个认真地审阅修改建议，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和浓得化不开的烟雾中，共同构筑着一份注定石破天惊的控诉。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第二天下午，严明顾问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马国栋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几张打印纸——正是严明那份报告的打印稿！

“老师！你他妈疯了吗？！”马国栋的怒吼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他几步冲到严明桌前，把报告狠狠拍在桌面上，“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谁让你写的？！你想干什么？！”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整理材料的年轻刑警，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严明坐在椅子上，似乎早有所料。他没有起身，只是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暴怒的马国栋，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片沉寂的深海。“如你所见，一份报告。”

“报告？放屁！”马国栋气得手指都在抖，指着那刺眼的标题，“《沉默的祭品》？《一个老警察的泣血自白》？严明！你这是在写小说还是在写控诉书？！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泄露案件机密！诋毁公安形象！攻击现行制度！哪一条都够你喝一壶的！你他妈不想穿这身皮了是不是？！”

“这身皮？”严明扯了扯自己洗得发白的警服外套领子，语气带着一丝嘲弄，“国栋，这身皮穿在身上，是责任！是担当！不是护身符！更不是掩盖问题的遮羞布！报告里写的哪一条不是事实？王德贵案暴露的独居老人登记漏洞是不是事实？李卫国案暴露的基层社区管理盲区是不是事实？陈雪案因为证据链断裂成为悬案是不是事实？！吴振业就是利用这些漏洞和盲区，才能一次次得手！这些‘缝隙’不补上，今天死的是王德贵、李卫国、陈雪，明天死的可能就是张德贵、王卫国、李雪！这份报告，就是要把这些血淋淋的‘缝隙’指出来！让所有人看看！”

“指出来？用这种方式？！”马国栋气得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咚咚作响，“老师！你干了半辈子刑警，规矩都喂狗了？！有问题，有漏洞，可以写内参！可以向上级打报告！走正规渠道反映！你这算什么？匿名？还‘泣血自白’？煽情给谁看？！发到网上去？让舆论裹挟司法？让老百姓指着我们警察的鼻子骂我们无能？！你这是把整个系统架在火上烤！你考虑过后果吗？！”

他猛地停下，双手撑在严明桌面上，身体前倾，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严明，压低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和巨大的压力：“老师！我们刚破了连环杀人案！上面正要嘉奖！舆论刚平息！你现在搞这一出，是想把天捅个窟窿吗？！局领导己经知道了！非常震怒！责令我立刻处理！你马上！立刻！把这份东西的电子版、打印版，全部销毁！一个字都不许留！”

严明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销毁？销毁了问题就不存在了？陈雪的冤屈就没了？那些漏洞就自动补上了？老马，你摸着良心说，走正规渠道？那些内参、报告，有多少石沉大海？有多少变成了档案柜里落灰的废纸？！陈雪案二十年前为什么草草结案？不就是因为她是‘边缘人’，她的死‘影响不大’？！现在，我就是要用最大的声音，把这些‘不大’的影响，把这些被忽视的角落，把这些吃人的‘缝隙’，都他妈吼出来！让所有人都听见！”

“你吼出来有什么用？！”马国栋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烟灰缸跳了起来，“除了毁了你自己的前程，毁了支队的声誉，让亲者痛仇者快，还能有什么用？！吴振业的律师巴不得看到这份东西！正好可以攻击我们办案程序有问题！攻击我们诱导舆论！陈雪案就更翻不过来了！你这是帮倒忙！老师！你醒醒吧！”

“我都退休了，我怕什么。”严明惨然一笑，笑容里是无尽的苍凉，“从二十年前陈雪案结案那天起，我的前程就跟着一起‘结案’了！我活着，就是为了等一个翻案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却卡在了证据链上！法律给不了陈雪公道，难道连替她说句话，揭露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这身皮，如果连说真话都成了罪过，那它穿在我身上，就是耻辱！”

两人的争吵声浪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