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吴振业的终局（4/4）

的范畴，属于精神层面的荒诞。

审判长开始宣读判决书。洪亮而威严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被告人吴振业，犯故意杀人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犯罪手段残忍，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其扭曲的犯罪动机和毫无悔罪表现，更显主观恶性极深……虽有坦白部分情节（指其承认李、王案基本事实），但不足以减轻其罪责……为维护社会正义，保障公民生命安全，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判决如下：”

法庭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判处被告人吴振业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死缓”二字落下，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旁听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叹息。记者们飞快地记录着。

吴振业站在被告席上，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他那张一首如同面具般平静无波的脸，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打断精密运行的错愕？或者是对这“人间规则”最终裁决的某种冰冷的接受？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地看向了审判席，眼神深处，那片绝对的虚无似乎搅动了一下，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释然？仿佛一个终于完成所有演算，等待最终答案揭晓的数学家。

他没有上诉的表示。当法警上前准备将他带离时，他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旁听席前排的严明和林晓。那眼神，依旧空洞，却似乎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东西——是挑衅？是怜悯？还是某种诡异的“理解”？没人能读懂。

经过严明身边时，吴振业戴着镣铐的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在空气里划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规则的符号轨迹，快如幻觉。严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在案发现场照片里发现过的、在吴振业日记里出现的隐秘仪式符号！

吴振业被带走了。沉重的脚镣拖过地面，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哗啦……哗啦……”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侧门后。那声音，像是为这场漫长而扭曲的追凶，画上了一个沉重而并不圆满的休止符。

人群开始散去。记者们围住了检察官和马国栋。严明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看着那把依旧空着的、属于陈雪家属的椅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和细微伤痕的手。抓住了吴振业，李卫国、王德贵的案子得以告慰，但陈雪……依然沉没在那片名为“悬案”的冰冷深海里。那份匿名报告掀起的波澜，终究没能冲刷掉这最深的遗憾。

林晓默默走到他身边，手里紧紧抱着那本陈雪案的旧卷宗。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棵年轻却己懂得风雨的树。

马国栋摆脱了记者，走过来，拍了拍严明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林晓怀里的卷宗，语气复杂：“结束了，老师。至少……结束了一部分。回去好好歇歇吧。小林，你也……”他看着林晓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还没结束，马队。”林晓轻声说，手指抚过卷宗粗糙的封面，“只要还有人记得陈雪，只要那些‘缝隙’还在……就还没结束。”

严明缓缓抬起头，望向法庭高高的窗户。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一滴冰冷的雨水，打在窗玻璃上，蜿蜒滑落，留下一条清晰而短暂的水痕，随即被更多的雨水覆盖、冲刷。

水痕己显，罪者终局。但雨，还在下。那些被冲刷出来的、深埋的痕迹，那些未被填补的缝隙，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关于陈雪案的旧卷宗，都将在雨声中，等待着时间与坚持的下一步。正义的形态，或许永远无法完美，但追寻它留下的痕迹，本身己是抵抗黑暗的光。

吴振业被带往了属于他的、冰冷的“秩序”囚笼。而活着的人们，带着各自的伤痕、遗憾和未熄的火种，继续走在这条泥泞而漫长的路上。水痕终将干涸，或被新的雨水覆盖，但那些曾被它标记过的存在，永远不会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