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日历的翻页（1/3）

“姥爷！姥爷！该撕日历啦！”小宇像个小炮弹冲进客厅，手里举着个塑料小飞机，首扑到严明腿上。?/求!′?书?帮? (?_首×?-发+

严明正坐在旧沙发上，手里捏着份街道发的健康宣传单，眼神却有点飘。五年了，这退休日子过得像温吞水，只有肺里那点咳嗦时不时冒个泡，提醒他还活着。小外孙的冲劲儿让他回神，放下那张印着“关爱老人”的油墨纸。

“急啥，小皮猴儿。”严明声音哑哑的，带着点笑意，伸手把小家伙捞到身边。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本老式撕页日历，厚厚的“昨天”耷拉着。

“我来撕！我来撕！”小宇兴奋地踮起脚，小手去够那页纸。

“慢点儿，”严明帮着他，粗糙的大手覆在小手上，轻轻一扯。“嗤啦”一声，薄薄的日历纸应声而落，露出下面崭新的一页：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期。

严明看着那页新日历，眼神却像透过它看到了别处。小雨拿着块抹布，正擦拭旁边柜子上一个旧相框，里面是严明年轻时的警服照，英气逼人。

“爸，沈默上午送来的那枇杷膏，您喝了没？”小雨头也没回地问，手下不停，“他说是新方子，润肺效果比上次的好。我看包装挺讲究，街道现在慰问品档次上去了？”

“沈默？”严明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个印着街道办红章的精美纸盒，“搁那儿呢。味儿太甜，齁嗓子。”他语气平淡。

“甜点好，您怕苦。”小雨转过身，把相框摆正，“人家一片心意，您别总冷着脸。沈默这孩子，工作挺上心，对您这样的老同志也周到。”

严明没接话，伸手拿起那盒枇杷膏，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包装盒。小宇己经捡起撕下的日历纸，折着飞机玩。严明的目光落在墙上新露出的那页日历上。

日期下面，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一个极小的、用红墨水画上去的圆圈。颜色很淡了，像一滴干涸很久的血点。

严明的心猛地一沉。他记得这个日子。二十年前的这一天，筒子楼那声能把人魂震飞的巨响后，陈雪的名字就永远停在了冰冷的卷宗里。

“姥爷？”小宇折好了纸飞机，抬头发现姥爷盯着日历发呆，小手指着那个小红圈，“这个圈圈是什么呀？是…是生日吗？”

(段落二：旧日子的刺与徒弟的电话)

小宇天真的问话像根细针，轻轻扎破了严明记忆的气球。′5-4¨k`a_n^s\h,u,.\c¨o/m·焦糊味、消毒水味、还有煤气那甜腥的死亡气息，瞬间弥漫在空气里。年轻时的自己，拳头砸在结案报告上，指节渗血：“不是意外！那阀门是被人拧松的！”老队长疲惫的叹息：“小严…证据…烧没了啊…”

“爸？”小雨擦完相框，看严明脸色不对，又看看日历上那个不起眼的红圈，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暗了暗，“…陈雪阿姨？”

严明猛地回过神，喉咙里一阵发痒，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声音嘶哑得厉害：“没…咳咳…没什么。旧黄历了。”

他伸手想揉揉小宇的头，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旧黄历？那根刺扎在骨头缝里，二十年了，一动就钻心地疼。

就在这时，严明裤兜里那个老掉牙的手机，像头被激怒的老牛，“哐哐哐哐”地狂震起来，声音大得吓人，把茶几上的枇杷膏盒子都震得跳了一下。是马国栋。

严明压下咳嗽，掏出那“砖头”，按下接听键，声音还带着咳后的沙哑：“国栋？”

“师傅！”电话那头，马国栋的声音像绷紧的弦，背景音嘈杂，“您在家呢？出大事了！”

严明的心跟着一紧，下意识坐首了身体：“说。”

“吴振业的减刑听证会！”马国栋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提前了！他妈的不是下个月初八了！提前到明天！明天下午两点！就在市法院三号厅！”

“明天？！”严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破锣撕裂空气。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太猛，带倒了沙发边小凳子上的那本厚日历。“哐当”一声，日历重重砸在地板上，摊开了。

“上面刚下的死命令！”马国栋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在吼，“说是‘配合特殊工作安排’！扯他妈的淡！绝对是有人背后使劲儿了！施压了！老王头（王德顺）那边浴室那点血迹，技术科还在加班加点，根本来不及出详细报告！沈默那小子又滑不溜手！这节骨眼…这他妈不是明摆着要把他弄出来吗？！”

严明没说话，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摊开的日历。`d?u!y?u-e!d~u?.·c\o/m′那本厚厚的日历，正好翻在刚刚撕掉的那一页后面——正是那个画着红圈的日子，陈雪忌日的后一天。此刻，这一页被他失手撞落，皱巴巴地躺在地上，像一张苍白的讣告。

“师傅？师傅您听见了吗？”马国栋焦急地喊。

“听见了。”严明的声音冷得像冰窟窿里捞出来的石头，他弯腰，手指有些僵硬地捡起那张皱了的日历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