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宅骨（2/2）

一致。

第二天，村民们发现张奶奶不见了，她家院子里的桂花树己经枯死，树干上的“陈”字变成了“张”，树洞里塞满了蓝布碎片，碎片里裹着半颗牙齿，齿根处的肉丝，与老宅地基下的肉芽颜色相同。而老宅的祠堂里，朱砂葬仪图又变了，棺椁里的身影脖子上多了道缝痕，缝痕用灰白的头发缝合，头发的长度，与张奶奶的白发完全一致。

井里的乳白色液体开始溢出，顺着巷口的骨头流进地里，所过之处，泥土都变成了暗红色。有村民试图用土填埋，却发现那些土一接触液体就会融化，化作更多的肉芽，钻进他们的指甲缝里，带来刺骨的痒，挠破了皮，流出的不是血，是黑色的井水，水里漂浮着细小的骨头渣，拼起来像截指骨。

七天后，老宅的木门上长出了新的铜环，环扣处缠着黑白交织的头发，在风中形成个诡异的漩涡。路过的人说，夜里能听见里面有翻书的声音，夹杂着两个女人的对话，一个像张奶奶，一个像陈默的母亲，她们在说“新祭品快长大了”“这次的骨头要埋得深些”。

而巷口的骨头己经长成了片小树林，每根骨头的截面都映着不同的人脸，有陈默的，有张奶奶的，还有些陌生的面容，像是以前住在这条巷里的人。骨头的顶端开着血红色的花，花蕊里嵌着细小的牙齿，风吹过时，花瓣碰撞的声音，像极了指甲刮擦窗棂的尖啸。

有外乡来的考古队听说了这事，想来“考察”，刚到巷口就被骨头树林拦住。领队的教授伸手去摸一根骨头，指尖刚接触到表面，就被一股力量拽住，骨头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骨骼，骨骼上的纹路，正慢慢与骨头树林的纹路重合。

“这不是骨头，是宅的根。”教授的声音变得僵硬，像是被人掐着喉咙，“它在...长新的血肉...”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开始融化，化作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立刻长出新的肉芽，钻进骨头树林的根系里。其他队员吓得西散而逃，回头看时，教授己经变成了根新的骨头，立在树林中央，截面映着他自己惊恐的脸，骨头上的刻字，是他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老宅的木门缓缓合上，门缝里渗出的不再是铁锈色液体，而是乳白色的骨浆，在地上凝成个小小的“宅”字。门轴转动的声响里，混着翻书的声音，像是那本夹着人骨书签的族谱，正在写下新的篇章——书页的空白处，隐约有个婴儿的轮廓在成形，脐带的另一端，连着祠堂横梁上的朱砂葬仪图，图中棺椁的角落，多了个小小的“祭”字。

巷口的骨头树林还在生长，最深处的几根己经穿透了地基，扎进老宅的地窖。有人在地窖的黑水里，看见无数个透明的婴儿在游泳，他们的脖颈处都空荡荡的，腔子里流出的骨浆，正顺着脐带往上爬，爬向祠堂的方向，爬向那幅永远在更新的葬仪图。

这片土地，从来不是养育生命的温床，而是老宅骨骼生长的土壤。当第一缕骨浆渗进新的血肉，下一轮的“归宅”，就己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