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旧痕新泥（2/2）

用红绳捆着——那不是捆缚，是牵挂，是一个母亲对夭折孩子的念想，一个奶妈对故去小姐的惦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公墓的角落里，一棵老槐树下，新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银匠张先生之墓”，碑前放着个小小的银锁，锁孔里插着根灰黑色的发丝。

发件人是那个门框上的号码，末尾跟着个笑脸表情。

陈默的眼眶热了。他走到祠堂，把“张”字笔装进背包，又去堂屋取下“陈”字笔，剩下的“林”字笔，轻轻放在囡囡的牌位前。

离开老宅时，他锁好了门，把钥匙塞进门框上的砖缝里——那里有个小小的凹槽，像是特意凿出来的，钥匙放进去，严丝合缝。

走到巷口，他回头望了一眼。

老宅的烟囱里，炊烟又升起来了，比昨天更浓些，在蓝天下散开，像条柔软的纱巾。后院的菜畦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稻草人，戴着顶破草帽，手里攥着根红绳，绳尾系着片嫩绿的叶子。

陈默笑了笑，转身往汽车站走。背包里的银锁片不再是暖玉的温度，而是像揣了捧新翻的泥土，带着阳光和雨水的气息，踏实得很。

汽车发动时，他收到第二条短信，还是那个号码：“老宅的窗，我擦干净了。下次来，带你看月亮。”

陈默望向窗外，镇子渐渐远去，老宅的青砖屋顶在树影里若隐若现。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不是为了那些没说完的故事，也不是为了那些解不开的结。只是想在某个晴天，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用那支“陈”字笔，在宣纸上写下新的字。

写菜畦里长出的新苗，写井边抽出的新枝，写蓝布帕子上晒干的“平安”，写那些在阳光下渐渐淡去的旧痕，和悄悄埋下的新泥。

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远处稻田的清香，干净，鲜活，像极了一个崭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