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脐带引路（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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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凑近木盒，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鼻腔——是父亲棉袄夹层里那半块族谱的味道，焦糊中带着腥甜，像烧着的血。他突然明白，那不是普通的族谱，是用孩子们的骨灰混着血纸做的，所谓的“陈建军”三个字，根本是用婴孩的指骨拼出来的。

“咚——咚——”

石桥突然剧烈晃动，桥墩的裂缝里渗出更多黑血，水面的脐带开始疯狂扭动，像被惊动的蛇群。陈默怀里的头骨突然“咔哒”响了一声，眼窝里的血珠凝成个小小的人影，穿着红袄，手里举着半块银锁，正是囡囡的模样。

“她在指上游。”张爷爷指着河的尽头，那里的水面泛着诡异的绿光，“是你爷爷的‘总坛’，他把所有孩子的魂魄引到那儿，用他们的怨气养着个东西……你爸当年就是发现了那个地方，才被下了慢性毒药。”

银锁突然从陈默手里挣脱，拖着脐带往上游飘去。他跟着银锁穿过芦苇荡，发现河尽头的浅滩上立着座破败的土地庙，庙门的匾额写着“陈家祠”，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木缝里嵌着细小的指甲，密密麻麻的，像无数只手在往外抓。

庙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黑香，香灰落在地上，竟堆积成个小小的坟包，上面压着块青砖，砖缝里露出截蓝布衫的衣角——和父亲寿衣的料子一模一样。陈默掀开青砖，底下埋着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绣着的族谱图案正在慢慢渗血，和祠堂横梁上的朱砂图如出一辙。

“这是‘聚魂罐’。”张爷爷的声音发紧，“里面装着所有孩子的魂魄，还有你爷爷的半颗心……他当年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半颗埋在这儿，用血脉连着老宅和石桥，整座镇子就是个巨大的‘养魂阵’，而你，是阵眼。”

陈默刚要打开陶罐，掌心的伤口突然喷出股血，溅在红布上。红布“滋啦”燃烧起来，露出罐口的瞬间，无数只小手从里面伸出来，抓着他的手腕往里拽，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和井底捞到的那截脐带属于同一个孩子——不，是属于所有孩子。

“还我命来——”

无数细碎的声音在罐口汇聚，凝成个嘶哑的童声，震得陈默耳膜生疼。他看见罐底沉着块完整的族谱，上面用金粉写着陈氏历代子孙的名字，每个名字上都画着个血圈，最后一个圈里写着“陈默”，旁边用小字标注着“乙亥年三月初七，祭”。

“你爷爷没嵌进地基。”张爷爷突然笑起来，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水往下淌，“他把自己的魂魄封在了这罐子里，用孩子们的怨气当养料，等你回来时，就把你的魂和他的拼在一起，这样他就能借你的身子活过来，继续当这镇子的‘活地基’！”

陈默怀里的头骨突然炸裂，碎骨片刺进他的掌心，伤口里涌出的血不再是暗红，而是鲜红，滴在族谱上时，“陈默”两个字突然燃烧起来，烧出个黑洞，里面伸出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嵌着头皮——是爷爷的手，二十年前被墙缝拽走的那只。

“跑！”

张爷爷突然推了陈默一把，自己举着桃木枝冲进罐子，“我欠囡囡一条命，今天该还了！记住，往东边走，那里有座老坟，埋着你妈的胎盘，只有用那个才能断了这脐带！”

陈默被推得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张爷爷的身影被无数只小手拽进罐口，罐子里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祠堂的朱砂图、老宅的地基、石桥的裂缝……所有暗红的纹路都在这一刻亮起，像张铺天盖地的网，而他站在网的正中央。

银锁突然飞进他的口袋，锁孔里的脐带变得滚烫，末端的野菊花竟在红光中绽开了花瓣，沾着的血珠顺着花瓣往下滴，在地上画出条鲜红的路，首指东边的乱葬岗。

陈默转身往东边跑，身后的土地庙在红光中崩塌，罐子里溢出的黑血漫过浅滩，朝着他的方向涌来，水面漂浮的指骨和趾骨正在慢慢拼凑，渐渐形成个巨大的人影，蓝布衫的下摆沾着头皮，额角有块月牙形的疤——是爷爷，也是他自己。

掌心的伤疤又开始发烫，陈默摸出银锁，发现锁孔里的脐带不知何时长出了细小的肉刺，正往他的皮肉里钻。他低头看那道伤口，里面的血肉正在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而那枚从爷爷头骨里吐出的银锁碎片，己经和他的骨血长在了一起。

乱葬岗的轮廓在前方浮现，坟头的野草间立着块无字碑，碑前的泥土是新翻的，露出截暗红的脐带，末端系着块腐朽的红布，上面绣着个褪色的“林”字——是母亲的姓氏。

陈默跪在碑前，徒手往下挖，指甲缝里渗出血，混着泥土散发出熟悉的腥甜。挖到半尺深时，他摸到团柔软的东西，裹在蓝布帕子里，帕子上的艾草香还没散尽，正是祠堂供桌上垫着的那一块。

里面包着的不是胎盘，是半颗腐烂的心脏，上面插着根银簪，断成两截——是张奶奶摔断的那支。心脏的血管里缠着根黑发，展开时能看见“陈守义”三个字被血浸透，墨迹下浮出张人脸，眉眼间既有爷爷的影子，也有父亲的轮廓，最后慢慢变成了他的模样。

“原来你在这儿。”

陈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